“那不是废话？好弄能值这个价？”老刀说，“敢接这活的，哪个不是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走路的？真要是让你弄着了，那可就……”他没说下去，只是咂了咂嘴，眼睛看着姜爱国。
老刀盯着姜爱国：“兄弟，你手脚利索，胆气也足。这事……你自个儿掂量掂量。真弄到手了，还来这儿，价钱保管让你满意。”
姜爱国点了下头：“行，刀哥，我记下了。”
他没说干，也没说不干。这事风险太大，得想想。
离开巷子，姜爱国脚步不快不慢，眼睛看着前面的路，怀里揣着的钱有些沉，脑子里是老刀刚才比划的那个数。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姜爱国心里那点犹豫被压了下去。
干！
打定了主意，心反而定了下来。
这事不能蛮干，得准备周全。
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伤药。
跟熊瞎子打交道，挂彩是十有八九的事。小伤还好，要是伤得重了，流血不止，或者伤口发炎，那是要命的。
他得找秦曼薇买点伤药。
第二天傍晚，姜爱国没急着回家，在地头磨蹭了一会儿，瞅着秦曼薇收拾好农具，一个人往村子方向走，他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曼薇。”他喊了一声。
秦曼薇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是他，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姜大哥。”
姜爱国走到她跟前，开门见山：“曼薇，我想跟你……买点伤药。”
“伤药？”秦曼薇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里带了点担忧，“姜大哥，你受伤了？”
“没，不是我。”姜爱国摇头，“就是……备着。我常进山，你知道的，山里头不好说，万一磕着碰着，或者遇上啥……”
他没说遇上熊瞎子，只含糊带过。
秦曼薇冰雪聪明，看他神色郑重，又说要备伤药，心里隐约猜到他可能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她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你要进深山？”
姜爱国没否认，只看着她：“这药……得好使，能止血、防伤口发脓的。”
秦曼薇咬了咬下唇，没问他具体要做什么。“买啥呀，”她声音低了些，“我家还有些我爹留在家里的药材，我给你配一些。你明天……明天这个时辰，还来这里找我，我给你拿来。”
“那咋成？药材金贵，我得给钱。”姜爱国坚持。
“不要钱。”秦曼薇抬眼看他，眼神很坚持，“姜大哥，这点药不算啥，上次白静造谣的事你也帮了我的。”
姜爱国看着她清澈又带着固执的眼睛，没再坚持。“行。那……多谢你了，曼薇。”
“你……你当心点。”秦曼薇说完这句，脸颊又有些发热，低下头，“那我先回去了。”
“好。”姜爱国应着。
看着秦曼薇快步离开的背影，姜爱国心里有点暖，也有点沉。
这姑娘心善，也细心。
秦曼薇回到家，心里一直惦记着姜爱国要伤药的事。她猜他肯定是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很可能是进深山打猎，碰上大家伙的那种。
晚饭后，她找出父亲留下的一个小药箱，里面都是些炮制好的药材和一些配好的药粉。
她娘看她翻箱倒柜，走过来问：“薇薇，你找啥呢？这些药都放多久了。”
“娘，我看看还有没有治外伤的药。”秦曼薇一边挑拣一边说。
“谁受伤了？”她娘随口问。
“没谁，”秦曼薇手上的动作没停，“就是……想着备一点，万一队里谁下地不小心伤着了，也能应个急。”
她挑出几样止血、消肿、生肌的药材，有几样还是比较稀罕的。
她爹以前说过，好的伤药，能在关键时候救命。
她又找出干净的细棉布，小心地把几种药粉分开包好，每包都用小纸条标上用途：止血的、防感染的、促进愈合的。除了药粉，她还包了几块干净的纱布，用油纸仔细裹好。
她爹秦老先生走了过来，看女儿忙活，捻着胡须问：“准备这么多？给谁用啊？”
秦曼薇心里一跳，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爹，放着也是放着，我整理一下，省得以后急用找不到。”
秦老先生看了看女儿挑出来的药材，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兵荒马乱的年月，懂点岐黄之术，总能护身。”
秦曼薇把包好的药和纱布仔细放进一个布袋里，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姜爱国用不上这些。
第二天傍晚，还是那个时辰，还是那片小树林。
姜爱国先到的，站在一棵老榆树下等着。没多久，就看见秦曼薇提着一个小布袋，脚步匆匆地走过来。
“姜大哥。”她走到他面前，把布袋递给他，气息还有点不匀。
姜爱国接过布袋，入手感觉沉甸甸的。他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好几个用纸包着的小包，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纱布。
“这里面有止血的，有防发炎的，还有生肌的，我都写了条子。”秦曼薇语速有点快，指着布袋，“用法我也写在上面了。这个纱布是干净的，用的时候……”
“我知道了。”姜爱国打断她，声音有些低沉。
“曼薇，谢谢你。”
“不用谢。”秦曼薇低下头，脚尖轻轻碾着地上的落叶，“姜大哥，山里头……不好走，你……你多加小心。”
她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
姜爱国胸口像是被热气烫了一下，顺着喉咙往上涌。他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姑娘，她把担心都写在了脸上。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想说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他得先去办那件要紧事。挣钱，让家里人过上安稳日子，这才是头等大事。
“嗯，我知道轻重。”姜爱国把布袋仔细塞进怀里，布料贴着胸口，暖烘烘的，分量不轻。
“你放心。”他看着秦曼薇，声音放沉了些。
秦曼薇抬起头，撞上他的目光，那眼神黑沉沉的，很稳，让她悬着的心落下来一点。
“那我……先回去了。”她小声说。
“好。”姜爱国点点头，“天快黑了，路上看着脚下。”
秦曼薇转身走了，步子也不像来时那么急。
姜爱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融进渐渐暗下来的树林里，才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