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看了看号码，有点诧异，居然放弃质问林杰的娱乐环节，走出小木屋，小跑到远处草坪接电话。
来电的是他的上司——资产管理部的经理。
“小辉？”
“嗯……”赵辉颤颤巍巍地应到，他从未接过经理亲自打过来的电话，“领导请问有什么事呢？”
“北辰西乡农家乐怎么回事？”领导的声音充满疑窦。
赵辉一时间揣测不了老板的意思，奇怪的问到：“额……交接当中……合同和备忘录都签了，没什么事了呀……吃完散伙饭，事情完结了……怎么了？”
经理啧一声，拖着呓音，“你们今晚回来？”
“没错……没什么工作了……”赵辉心里的谜团更大了，上司无缘无故打电话给他干嘛呢。
经理叹气，说：“你们继续跟进林杰的事，奶奶的，林杰在信贷国际借了两千万，那边员工亲自给我打了电话，林杰在贷款原因上写投资西乡农场……”
赵辉拿着电话，浑身起鸡皮疙瘩——林杰说的竟然是真的！
理论上平时的赵辉是不会询问领导任何问题的，员工就是解决问题的，哪有领导帮你思考的，但赵辉这次忍不住了。
他问：“怎么回事？那孙子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额度？他还能从信贷国际借钱？还一借2000万？”
领导完全可以不解释这些问题，但对方也打破了常规，“他的额度是银保协会出的，别说信贷国际，他从全球投资集团都能拿到钱。”
“这事情你不用管，他的一举一动我们高层全看在眼里，你只需要按照任务办事就行——好好调查他打算干什么，回来写一份长报告。”
“是的，领导。”赵辉垂头丧气挂了电话，回到餐桌的时候，特意回避了林杰的眼神。
邓良哲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无力地附耳说了几句。
事实上，邓良哲与赵辉还有一层很微妙的关系。
邓良哲严格来说，资历高过赵辉，在一起决策时，有优先权，但赵辉这个人天生懂得社交，很讨上司高兴，公司也分很多派系和势力，他自然而然混得开。
领导特意绕过邓良哲，把任务传递给赵辉，让邓良哲有点不开心。
但，当邓良哲听到林杰借钱的事被证实，他的不满和愤懑全消失了，尽是对事情发展的惊诧。
邓良哲甚至当场质问出声，“林杰你从信贷国际借了2000万？”
林杰从蜜汁烤羊腿中抬起头，很是惊讶地问到：“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邓良哲没有回答问题，哐嘴道：“你疯了！这跟扔钱进大海有什么区别？”
信贷国际和北辰银行的关系，比林杰想象中密切。
林杰说：“放心好了，这事情我有把握，我的律师从市中心开车过来，待会我们就既定合同。”他转过头看着一脸懵逼的乔永福，“乔老大，你有信心做到我刚才说的那一切吗？”
“什么……”乔永福似乎陷入了迷糊当中，他女儿扶了扶他手臂，他才反应过来，说了一句：“不知道……也许吧……”
乔惠听到父亲的农场注入了新资金，很是开心，笑得开花地对林杰说：“放心吧，如果是养马那一部分，绝对没问题，我算得上一名养马师，而且我广陵大学动物学在读，涉及到动物饲养方面，交给我。”
广陵大学？赵辉眉头一蹙，心里对玩玩单纯农场女的幻想消失了，乔惠就读全国十大的顶级大学，可不太可能别人骗。
不过，赵辉还是不太愿意放弃的，毕竟自己的条件更为优秀，他可是北辰银行的员工。
这时候，赵辉的电话响了，他一看屏幕，会心一笑，说：“我的兽医朋友来了，我去接一下他。”
“我也去。”林杰匆匆扒了几口饭，说：“我的山泉水也到了。”
“水？”赵辉反应过来后，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你费那劲干嘛。”
正好大家吃完饭，大家往马棚走去，幸运星依旧摊在草堆上，那一片橘红色的皮毛，大伙远远便一眼看到了它。
兽医开着一辆宝马x5，穿着一件讲究的黑色灯芯绒夹克，下面还是一条深灰色休闲裤，带着眼镜，身材矮胖，那双小眼睛给人的感觉很鬼祟。
他在坡下快速地找到了乔惠，并且全方位的打量了她一番。
兽医跟赵辉有讲有笑，一步步从远处走近，他手上还带着一只金表，可以看得出，兽医行业很赚钱。
赵辉把兽医一个个介绍给农场的人认识，好像他是什么到访的贵客，兽医还笑嘻嘻地在原地与众人交谈了好久。
他甚至冒出这么一句话：“这农场风景真好啊，有多少亩地？”
乔惠对于兽医的‘嘘寒问暖’有点惊讶，连乔永福作为农场的主人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兽医的做派和样子，就好像被老朋友请来度假的似的。
乔永福怔了怔，说：“兽医，你还是赶紧看看我们的马吧。”
兽医明显对这回答愣住了，旁边的赵辉活像一个狗腿子，他连忙说：“放心好了，我的朋友是全海棠最好的兽医之一，他应该很快能搞清楚幸运星的问题。”
兽医仍不着急，叉着腰鞠着脸，说：“哈哈哈，辉子还是抬举我啊，过奖了过奖了，你们有水吗？我一路上没怎么喝水，有点口渴。”
农场的工作人员连忙跑去弄水了，唯独兽医还在观看整个农场，说：“真不错，真不错，也许我明天夏天过来度假一下。”
赵辉搭了一句，“今年你去哪了？”
“俄罗斯。”兽医说，“挺不错的，游了一下莫斯科，后来在圣彼得堡租了一个别墅，过了几天，玩雪都玩累了——”
“额……请问一下……”乔惠终于抑制不住了，“兽医，请过来这边，看看我的马吧。”
兽医被打断后，停顿了几秒钟，好像遭受什么打击似的，随后点头表示乔惠引路。
说完之后，在老朋友赵辉的耳边嘟囔一句：“这妞真挺不错的。”
兽医往马棚走去，林杰与小算盘跑到门口扛三箱矿泉水，期间小算盘抱怨：“杰哥，搞什么……这些水不可能能治病，这也太费劲了，专门从狼山运来。”
所有人都在围观兽医给幸运星看病，小算盘和林杰扛着三箱水放下，没有人注意和理会，好像他们是两个打杂工人一样。
兽医花了一点时间诊断，期间不断抱怨没有地方坐下，其实是害怕草地弄脏自己昂贵的裤子。
“老实说，”兽医扶了扶眼镜，“情况到了最不适宜开刀的情况了，我建议还是准备后事吧。”
兽医一说完，乔惠差不多要晕倒。
乔永福则很理性地说：“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说是内部感染细菌，又有并发症，开刀没办法治这种复杂的病。”
兽医摇摇头，说：“我一年到头给马匹开刀，起码有几十匹，对动物外科有点权威，听我的没错，这种情况开刀只会加快死亡速度和痛苦，还不如准备安乐死，这样能让——”兽医清清嗓子，小算盘躲在小角落补了一句：“幸运星。”
“对，让幸运星——离开时不那么痛苦。”兽医说。
幸运星好像能感受到周围绝望气氛，衰弱地眨了眨眼，仿佛同意这个决定似的。
这时候，林杰有点着急，他的方法还没试呢，他上前说到：“让它喝一下我那些山泉水吧。”
林杰一说完，所有人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仿佛他不合时宜说了一句脏话。
“什么山泉水？”兽医问。
赵辉扑哧笑了，他唉一声，解释到：“那个人说让马喝一些山泉水，”赵辉翻了个白眼，“然后马就神奇地”他做了一个夸张讽刺的手势，“痊愈了……呵呵。”
兽医嘴角一撇，说：“我觉得业余的人，就不要随便给意见了，虽然是动物，但也是生物，而且对于我这种专业人士来说，是一种骚扰。”
兽医一脸自视甚高的样子，“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医生，正在手术台，有人冲进来，指指点点，告诉你怎么做，你会怎么想？”
林杰当然知道不合时宜，但是情况危急，尤其是兽医提议安乐死，说不定乔惠点头，当场一针就结束了。
林杰说：“我觉得喝喝无害，我的山泉水认证过，没有含有害物质，至于安乐死，我也算这匹马的拥有者之一吧？我有权发表一下意见，我希望能过完今晚再看看。”
“今晚？”兽医瞪大眼盯着林杰，仿佛他是什么怪物似的，“天啊，你看看！你看看！它现在已经这么痛苦了，你还要过一夜？而且还给他吃东西？食物每一寸流过他的肠道，都是一种煎熬，你是普通人不懂，别在这里乱出注意。”
赵辉也揶揄到：“对啊，考虑一下动物的感受，医生，这种情况，大部分宠物主人的选择是——”
“安乐死，90％吧。”兽医语气毫无疑问，阴阴瞥了一眼林杰，补了一句，“这是专家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