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觉得扶苏好!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扶苏好!!”
“扶苏!我受到的屈辱!!百倍千倍,今夜便要你还给我!!”
狂怒中的巨蛇妇仰天一声嘶吼,振聋发聩,血腥气扑面而来,腐烂的黑色碎肉从巨蛇妇口中喷溅而出。
飞溅而来的血雨,巨鸟上的三人齐齐闪身退开,尚未在狂躁风暴里站稳,突又一道爆炸声响彻天际。
扶苏三人齐齐回头,只见一道红光从他们小院里的那一棵苦楝树下冲天而起,一下点燃了扶苏他们头顶的雷电蛛网。
鸣雷闪电随之以摧枯拉朽之势,万鼎千钧之力,势不可挡地直直朝他们头顶压了下来。
陡然感到巨大雷威,巨鸟凄厉嘶鸣着,载着他们飞速下降。
然而……一系列变故紧随其后,整个郡北沙土竟如水面一般剧烈抖动起来。翻卷而起的黄沙如怪物打开了巨口,扶苏眼睁睁地看着曾袭击过她的人皮从黄沙之下冲出,转瞬之间,郡北百姓沦为了人皮的盘中餐,鲜血与白骨齐飞。
这一条巨蛇妇疯了!!继续由着它乱来,不用多久,郡北河两岸,绝对没有任何一个活人!!
从黑袍男人双手环成的保护圈中,扶苏挣扎着探出头,她环顾周遭,突地发觉,此时,他们似乎已经陷入了绝境。
黄沙翻涌于巨鸟羽翼下,巨鸟载着他们已退无可退,而郡北百姓还在苦苦挣扎着朝他们伸手求救。
可危险远远不止于此,扶苏仰头,赤雷紫电交织而成的蛛网,已迫在眼前,裹挟着巨蛇妇滔天怒火压顶而来。
怒不可遏地挥出一扇攻击,却被一道赤雷直接劈散。
武力不佳,裴卿卿无比郁闷恼火,咬牙切齿道:“扶苏,咱们怎么办?这条蛇根本就是疯的!!”
扶苏盯着巨蛇妇,巨蛇妇却得意地勾起朱唇,笑得几近癫狂。
“夫人,您打不赢我的,我等了十年,十年啊,就是为了今夜!!”
巨蛇妇一双蛇目汩汩流出血来,却仍旧嘲笑着扶苏,声音嘶哑地狂吼,“我要让他看看,他那样对我,他会遭报应的!!”
赤雷紫电,蛛网照得整个郡北亮若白昼,刺得扶苏他们根本睁不开眼睛。
双手捂着眼睛,扶苏强忍双目剧痛,透过指间缝隙,仔细寻找佐证她猜测的证据。
“扶苏死在了我手上……你死在了我手上……”
蛇目的血越流越多,染红了巨蛇妇妖娆艳丽的大半张脸,她却突然回头,深深地,眸色复杂地朝奴兰都城方向望了一眼。
“他知道这消息时……哈哈哈……他的心一定会痛的,毕竟他那么在乎你啊,他喜欢到心坎里的女子……”,
借着巨蛇妇尚未回头来注意他们,扶苏拉过裴卿卿,附耳低声道:“我有一个办法,但我必须先确定一件事……”
“你想干嘛?不会又是那招吧?”
裴卿卿惊愕之余,几乎想也没想地拒绝,怒道:“你都呕血了!!你还想往自己身上割一刀吗?!不管你的方法成不成功,咱们只要没有及时逃出去,你的伤口无法及时止血,别人不一定会死,你一定会死!!血流尽而死!!”
紧盯着小院里那一棵苦楝树,扶苏闻言,目光收回,向裴卿卿抱歉道:“我答应过的,为他守着天岐北境。”
话音未落,巨鸟银羽翼猛然扇起,硬生生抵住了坠下的赤雷紫电蛛网。
扶苏仰头与黑袍男人对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时,扶苏却能明白感受到他黑眸里的怒火。
“榛阁主,等一下,我会以你的兽使巨鸟为阵眼,布下一个结界。裴卿卿武功不好,所以只能帮我将郡民们救到羽背上来。而我的符术修为不到家,保护数十人的结界已经很勉强,若巨蛇妇持续攻击结界,我怕是撑不了太久。”
黑袍男人的怒火已经快将她烧成炭了,扶苏还是第一次见男人如此怒意汹汹,榛阁主他,这个总是将自己包裹在厚重黑袍,躲藏在丑陋鬼面具之后的高大男人……好像她继续再说下去,他就要把她给吃了。
……她好像也没打算做什么坏事吧?她这莫名一阵心虚是怎么回事?
心虚的扶苏放低了声音,轻声与黑袍男人打着商量:“所以希望麻烦你,攻击巨蛇妇,吸引它的注意力。”
他面前这个白衣女,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舍生取义……为了她的心上人……
“离小乖!!”
黑袍男人低声怒喝,狠狠咬紧牙关,才平息了掐死她的恨意。
“我还没死,拯救苍生的担子就轮不到你……你给我好好活着,最好一根毫毛,都别给我掉。”
心中惊骇无比的扶苏,“??”
等等……这身黑袍斗篷之下的男人,还是那个沉默寡言,惜字如金,泰山崩于顶却面不改色的榛阁主吗?
该不会是被谁掉包了吧?……
惊呆了的扶苏一下怔愣住,停转的脑筋奇怪地想,如此暴躁外露的黑袍男人,为何,会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月镇结界,符术如何画?”
手中的墨银软剑被黑袍男人一把夺过,扶苏掌心骤然一空,猛地回过神来,诧然道:“做什么?”
“你去确认你的怀疑,我来应付巨蛇妇…还有救郡北百姓。”
……我答应过的,为他守着天岐北境……郑重,决绝,她对那人的承诺……
黑袍男人耳旁一遍遍回响,深邃眸底巨浪翻涌,语气里的杀意几乎难以掩藏。
“墨银软剑认主的!”
巨鸟抵挡赤雷紫电的羽翼已经烧了起来,声声哀鸣,扶苏听得不忍,不由焦急道:“我们别浪费时间了!”
“我是!”
黑袍男人狰狞鬼面具下的唇,咬破渗血,恨恨道:“我是它的主!!是你给我的权力!!你也承诺过的!你忘了!!”
扶苏眼眶一红,不知是被赤雷紫电刺伤的,还是因她听出了黑袍男人沙哑声嗓里,绝望的难过。
最终,扶苏妥协了。
她拉过黑袍男人的手,在他摊开的掌心画了一遍月镇符,最后一笔落下,鬼使神差,扶苏竟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黑袍男人,宽厚的,总是很温暖的手。扶苏低着头,她知道男人震惊的目光此时正落在她身上,她感受到了,因为他的手竟然在发颤。
“榛阁主,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道歉后,不等黑袍男人反应,扶苏纵身跳下巨鸟羽背,用尽全力地奔往苦楝院落。
头也不回……她竟然头也不回地跑了……
黑袍男人怒极反笑,冷哼了声,掌心划过墨银剑刃,剑身的血色鸱纹缓缓涌动起来。他翻身跃起,以兽使巨鸟为阵眼,随之以剑为笔,虚空中描摹出扶苏适才留在他掌心的符术,墨银软剑从他掌心吸食的血,淌满了整幅月镇符。
剑身光芒大盛,银辉若月晕,以兽使巨鸟为中心,笼罩出了一个三十六尺宽的结界,如扶苏所言,足以容纳数十人。
震耳欲聋的一声嘶吼,腐肉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巨蛇妇直扑向黑袍男人,黑袍男人执剑回身,迎面与它缠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