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真正的仇人
墨染三千2021-01-12 15:055,263

  自从阿离随军,助沈将军平定了天岐南境幽木国,那场秦氏皇族分支的叛乱……

  胤都皇城的百姓们提起住在摘星楼的白衣女子,皆尊称一声离道长。

  大仇得报,阿离反而不知该做些什么,每日除了打坐修炼,似乎无所事事。

  秦煊给了她一名小宫女,名叫裴裴,是个爱穿粉襦罗裙的小姑娘。

  阿离似乎找到了一点可做之事,修炼之后,便领着小宫女裴裴在皇城乱逛。

  然而……夜里……阿离却如何也睡不着。

  分明是她该放下心头大石之时,可那日,幽木国主不惜以命相搏,于她转身之际,试图杀她时……

  秦煊以凌风之术带她远离幽木国主的刺袭,‘秦煊习过道门之术’,仿佛一块巨石,压在阿离的心头,堵得她难受。

  天岐南境的幽木国之后,是天岐北境之北,蛮荒寒冷之地的奴兰国。

  裴裴告诉阿离,奴兰国出了一位女皇,更是有传闻中的赤神蟒领军,直将天岐北境军打得落花流水,连连打败。

  边境战火频频,身为天岐之主的秦煊每日忙于朝务,再难有空便来看她。

  阿离很想四处走走,看看秦煊在迷笛谷山洞中,曾为她描绘的西洲大陆风景,但秦煊却不准。

  他说……西洲大陆各势力对天岐虎视眈眈,她是他的软处,一旦被抓,便是钳制他最好的利器。

  阿离不愿给秦煊添麻烦,但一日复一日,宫规森严,礼仪繁琐的皇城,阿离只觉得愈加厌烦。

  ……

  直到有一日,阿离被困于迷笛谷大火的梦魇之中,出手误杀了一名宫女。

  半年未见的秦煊终于匆匆赶来,携风带月,见到白衣染血的女子,因他的靠近而往后退了一步。

  帘幕放下,阿离听着秦煊哼着小调哄她睡觉。

  “好听,我从来没听过,是天岐的小调吗?”

  秦煊坐在软榻边,轻轻拍着阿离的背,烟嗓温柔:“是朕的母亲所创,她从前常常哼此调哄朕与皇弟入睡。”

  “你还有弟弟呀?”阿离头昏脑涨,迷迷糊糊中,喃喃呓语道:“他去哪里了?我怎么从来没在皇城里见过他?”

  “……你见过他的……”

  绒被里紧紧蜷缩成团,睡得很不安稳的阿离又嘟囔了一句。

  秦煊没有听清,见她终于平静下来,温柔笑意里满是苦涩,“阿离不要怕,不管旁人说什么,朕都会陪着你。”

  迷笛谷的灵女仗着道术杀了人,手段残忍,胤都朝堂百官纷纷上折恳请煊圣帝裁决,将灵女依律斩首偿命。

  谏台司吵吵闹闹,纷争不休,消息传到阿离耳朵里时,却是摘星楼的一个宫女婉娘认了罪。

  婉娘被处死的当晚……

  秦煊来瞧阿离,裴裴禀报离姑娘已睡下,秦煊心知阿离不想见他,只在阿离床榻边站了许久。

  “百官借此时大做文章,要求严惩凶手,朕只能给他们,给天下人一个凶手。”

  秦煊临走前,替阿离将掖紧了被角,烟嗓淡漠:“朕不后悔今日之决定。”

  临到屋门,秦煊又回头,深深地看了绒被里的阿离一眼,剑眉微挑,深沉凛然。

  她的道门之术愈有所成,于凡世中人而言,只会愈加是一种威胁。

  ……

  杀人一案因宫女婉娘的死而结束,掀起的波澜,令阿离不禁开始怀疑,秦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帝皇,手掌天下皇权,至高无上,是否能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

  ——西洲大陆,胤都皇城,边疆战场,与迷笛谷山洞里,秦煊所言的红尘浮华,全然不同。

  ……

  月明星稀,月色如水。

  阿离有了无法解决的心事,睡不着,披了件斗篷,四处乱逛散心。

  走到一处阁楼下,阿离抬头一望,阁楼高耸入云,直插天际,周围云雾缭绕……

  阿离躲掉楼前的森严守卫,偷偷潜了进去。

  阁楼之顶有一扇小门,正半掩着。

  阿离凑上前去瞧,却是半月前,她曾见过的萧姑娘。

  此刻,萧姑娘正靠在一男人的宽阔肩上,晚风轻抚过她绸缎般,柔软的墨发。

  猛地撞见此等隐私,阿离本想立即转身离开,但门后,却有熟悉的声音落到了她耳旁。

  “……她的身子养得很好,再过几日,朕便让人为你换骨。”

  ——朕?

  黛眉紧蹙,阿离不由喃喃,胤都皇城里,还有谁能自称为‘朕’?

  ——换骨?

  是她知道的‘换骨’之术吗?

  那么,谁是献骨之人?她是自愿献骨的吗?若不是,被人这样算计,她知道吗?

  萧姑娘很是沮丧:“子辛,我很害怕,若是此番又失败了,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子辛?

  阿离只觉得耳熟,她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字?

  “如此对待离姑娘,是否太过残忍了一些,她以后,该怎么办?”

  ——她好像听到了‘离姑娘’?他们口中的‘离姑娘’,是她吗?

  ……

  “朕自有安排,你无需担心。调养好身子,再过不久,你便能恢复如常。”

  萧姑娘似乎这才终于开心了一些,柔声道:“子辛你最喜欢看我舞剑了,等你生辰时,我欠你的一支舞,便能还上了!”

  阿离只想要赶紧回摘星楼,狠狠地睡上一觉,今晚所闻所见,全部当做一场梦。

  但门后,男人站起身,右手指间的漆黑指戒,砸进她的心里,疼得阿离根本站不稳……原来书文里的‘痛彻心扉’……

  就是她此时这般,眼泪毫无预兆,便落了下来。

  ——萧姑娘生了病,需要换骨。

  ——秦煊答应帮她换骨,秦煊在皇城里养着可以给萧姑娘献骨的女子。

  ——那女子,是离姑娘,是她。

  所以秦煊才告诉她,要长胖点才好……吩咐裴裴每日端上诸多药膳……宁肯推宫女婉娘出去顶罪,也要救下她?

  都是为了,萧姑娘吗?

  阿离浑浑噩噩转身,一脚踩空,差点从阁楼廊道摔下,却惊动了门后的人。

  一声惊呼,“阿离?!”

  阿离站稳,拍了拍袖角的灰,直视着珠联璧合的两人,笑道:“秦煊,你骗我。”

  秦煊一把拉住她,上下打量她,确认阿离只是手腕被廊柱蹭破了点皮,才暗松了口气。

  “你都多大了,做事别再毛手毛脚,你分明知道若是受了伤,血便很难止住。”

  秦煊此言,彻底点燃了阿离的怒火,当下便怒道:“你在担心我若是受伤,五个月后便无法为萧姑娘献骨了,是么?”

  秦煊眸色一暗,握着阿离的手紧了紧:“阿离,只是献骨而已。”

  “……只是献骨……而已?”

  阿离难以置信地盯着秦煊,秦煊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却只是说要先带阿离回摘星楼。

  “天色太晚了,你该歇息了……”

  轮椅上的萧姑娘揪着帕子,很是抱歉,“离姑娘,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子辛。”

  萧姑娘眼含泪光地看了秦煊一眼,手里绞着帕子:“子辛,要不还是别换骨了,我在轮椅上过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阿离冷眼瞧着萧姑娘梨花带雨,觉得萧姑娘其实也很可怜……但她可怜,便能暗中算计要她献骨么?!

  “够了!!你们要换骨,找别人,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阿离头也不回地离开,之后数日,秦煊始终没有出现在阿离面前。

  直到五日后,裴裴告诉阿离,太极殿的文武百官上了折子,请煊圣帝立后……

  悲喜爱恨,阿离将她自己锁在小木柜里,想了很多,最后,她问自己,要一辈子被秦煊困在天岐皇城里吗?

  裴裴倒是比阿离更紧张:“陛下登基至今,后宫未有一人,如今要立后,姑娘你先进来占了摘星楼的,可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拱手将后位让给旁人呀!!陛下忙碌,姑娘你可以主动一些,多理理陛下,以陛下待姑娘的情意,后位定是……”

  阿离神色冷淡:“我才不在乎他的皇后是谁。”

  闻言,裴裴在一旁瞪她:“姑娘你要在皇城待下去,陛下的宠爱才是姑娘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呀!!”

  阿离一把蒙上被子,只当做听不见。

  她是迷笛谷的灵女,自小修习道门术法,为的是匡扶苍生。

  难道以后,她要沦落到,跟萧姑娘,以后说不定还有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许许多多的姑娘,争夺秦煊的宠爱么?

  裴裴很是扼腕叹息,“姑娘你再闹脾气,可就让萧姑娘占了大便宜喽!!”

  ……

  九月初九,是天岐皇朝向上天祈求五谷丰登之节,煊圣帝照惯例前往瑶山神庙举行祭祀大典。

  煊圣帝途中遭遇刺杀,手刃刺客百多人后,却被一女子刺中,重伤昏迷。

  煊圣帝派回胤都皇城的人,急匆匆入摘星楼时,阿离正和裴裴研究女红,一幅刺绣,已完成了大半。

  猛地听闻消息,针尖没入阿离指尖,一滴血落在绣图上,正正好将最后一抹/红染成。

  “离姑娘,听说,迷笛谷离氏一族向来医术高明,求您看在陛下曾救过您的份上,施以援手。”

  十指连心,剧痛唤回了阿离的神智。

  阿离沉默着,摸了摸腕间的鸱纹银镯,圆润冰凉,

  裴裴最近才知道萧姑娘正准备着换骨一事,自然站到了阿离一边。

  此刻,见阿离神色冷漠的模样,唉声叹气,替她将绣品收拾进绣篮,开口劝道:“姑娘,再晚,陛下便没了。”

  话音未落,阿离猛地拔腿便跑。

  沈将军怕她不认得路,在后面一路猛追。

  裴裴唯恐天下不乱,扒着屋门喊:“姑娘,也别一下子治好了,多折腾折腾!!”

  当年,阿离曾救过秦煊一次,秦煊在迷笛谷遭逢大难时,给了她依靠,后来又帮她报了幽木国之仇。

  他们之间本已算是两清了,如今,她再救秦煊一回,不知,秦煊要如何还她这救命之恩。

  对症施针,阿离忙活了好一阵,才将秦煊的高烧退了下去。

  深秋正是干燥闷热之时,秦煊遭遇刺杀后,坚持要回胤都皇城,入骨的伤口加上路上奔波,使得剧毒入了五脏六腑。

  要想救,除非是迷笛谷道术。

  阿离屏退众人,褪下腕间的鸱纹银镯,置于秦煊掌心,她俯下/身,与秦煊额头相抵,默念符诀。

  不多时,秦煊苍白脸色回缓,呼吸亦渐渐平稳。

  浑身是汗,灵力消耗过多,阿离很是难受,瞧着秦煊,却又难以控制地想起他要用她献骨救萧姑娘……

  心头火起,阿离转身欲离去,却被床榻上本该昏睡的男人一把抓住。

  再三挣脱,男人却攥得死紧,半晌,僵持不下,阿离只好在榻边坐下,“秦煊,你又欠了我,这回,你放我走吧……”

  屋外,沈将军小心翼翼地问:“离姑娘,陛下好一点了吗?”

  “沈将军尽管放宽心,你们的陛下活得好着呢!”

  屋外,得了好消息,沈将军脚步渐远。

  屋内,阿离盯着榻上双眼紧闭的男人,郁闷地叹了口气。

  “秦煊你知道吗?汝阳离氏灵女的债不好欠……特别是情债……”

  ……

  阿离在秦煊的榻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秦煊将她从幽木国偷袭迷笛谷的大难中救出来的那一日。

  火浪中,她似乎看见了燃犀池边,将纱衣打败的男人身影。

  那是一个剑道修为已至臻境,道门符诀之术更是精通的男人,可惜,每当阿离欲再靠近一些,将男人的模样看清楚时……

  总有火浪阻挡着她,直到梦醒,她也只知道,那是一个肩膀有伤的高大男人。

  ……

  …………

  阿离醒来时,秦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薄唇噙着一抹弧度。

  “朕以为再也见不到阿离了。”

  阿离意外撞进秦煊深邃眼底,温柔如水,映着她茫然恍惚的模样,这些年,守着摘星楼,她都做了些什么?

  阿离安安静静地躺着,连呼吸都静止一般,秦煊伸手拉她,将她拥入怀中。

  生死来回一番之后,秦煊只觉得,再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他能拥着她,来得重要。

  ——

  秦煊亲昵抵住了阿离的额头,道出了萧姑娘受伤的原因。

  ——

  五年前,奴兰国派人暗杀天岐皇朝之主,为此,还动用了一种名为‘露殇’之毒。

  天昏地暗的杀/戮中,萧姑娘为秦煊挡了暗卫的致命一箭。

  后来,萧姑娘虽保住了命,却只能将‘露殇’毒素积在了膝盖骨中……

  自那之后,萧姑娘便只能与日/日轮椅为伴。

  ——

  知道如此内情,阿离理解秦煊,毕竟萧姑娘因他而受伤,他心里定然不好受,总归是要弥补。

  “因为我是迷笛谷灵女,挖我的骨头,我不会疼,不会哭,是最合适的,对么?”

  阿离从秦煊怀中仰起头,眸底的光一点点冷了下去。

  “这是朕娶你的唯一机会,阿离,你难道不想永远与朕在一起吗?”

  秦煊的怀抱很温暖,阿离无言凝视他许久,一字一字道:“我不想。”

  秦煊双目震惊,阿离低头吻上他的唇。

  “我替你打退奴兰国的赤神蟒,秦煊,你放我离开,从此,无论生死,我们不要再见了。”

  ……

  蒙面的秦子昭递给阿离一块牛乳酥,好奇地问,“我听说你要走,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献骨?”

  “我不想秦煊欠别人,他只能欠我的。”

  闻言,秦子昭怔愣许久,他眼眸低垂,黑面之下,神色难辨。

  秦子昭为换骨亲自操刀,用了铃子散,阿离昏昏睡去,并未感到痛苦。

  只是与萧姑娘换骨醒来之时,突如其来,深入骨髓的痛感,令阿离猝不及防。

  “……唔……”

  秦子昭闻声问:“很疼?”

  阿离不答反问:“秦煊回来了吗?”

  他们是趁着秦煊离开胤都皇城的半月,进行的换骨,如今算算日子,秦煊应该回来了。

  秦子昭心底冒出了一个恶毒的念头:“……他在揽月楼。”

  摸着双腿凹陷而空洞的膝盖处,阿离心下了然,此时坐轮椅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还懒得走路呢。

  “你既是萧姑娘的人,那么便赶紧按照我与萧姑娘的约定,送我离开胤都皇城。”

  秦子昭端了药,舀了一勺,递到阿离唇边:“止痛消炎,喝了吧,这一路上,你会感觉好点。”

  阿离轻嘬了一口,苦味弥漫,大呼:“你都加了哪些药,好苦!”

  秦子昭:“这点苦,比不上你心里头。”

  阿离被戳中秘密:“……”

  ……

  煊圣十七年深秋,煊圣帝以百里红妆迎娶琅琊萧氏嫡女,萧离。

  煊圣帝大婚之夜,胤都皇城红灯高悬,锣鼓喧天,红幔飘飞,羽帘金灯,处处皆流漾喜庆之气。

  阿离撩开马车帘幕,看见身披赤凰金银丝滚边镶东珠嫁衣的萧离,穿过重阳门、三德门,走向天岐之主。

  封后大典上,祭台两侧观礼的官员,纷纷激动;街巷旁的百姓们更是欢呼雀跃,阿离正好听见如此对话……

  “说什么迷笛谷灵女,我看还是萧小姐更适合母仪天下!!”

  “你们知道吗?听说宫里头的那个灵女,死啦!”

  “哎呀,这生生死死的,真实说不准呐!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是摘星楼大火,那个灵女被大火烧死了,尸体都烧成灰了,啧啧,太惨了!!”

  ……

  秦氏皇族与琅琊萧氏的联姻,如同一道响雷,响彻西洲大陆。

  震动了天岐豪族的心弦,又是一番精细盘算,打破了天岐豪族之间,不堪一击的平衡!

  然而这些,离开胤都皇城的阿离并不知晓。

  她嫁了人,嫁的,竟然是当日蒙面为她换骨的秦子昭。

  ……

  “你姓秦,应也是天岐皇族,子昭,与秦煊的子辛应是同辈,你到底是谁?”

  小楼中,蒙面的秦子昭身着大红婚服,问阿离,“秦煊有没有告诉过你,他还有一个弟弟?”

  闻言,阿离恍然:“你是秦煊的同胞弟弟?”

继续阅读:第175章:皇帝心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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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后宫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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