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肃躺在重症监护室中,我们在外边轮班看护。
这一次,他服用的安眠药剂量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及时送入医院抢救,仍然昏迷了四天。
到第五天的中午,他终于醒了过来。
案子已经拖了很久了,所以我当即就找到了主治医生,问他现在可不可以对冷肃进行问话。
这位医生参考了一下冷肃现在的数据,对我们说道:
“病人的多出脏器都受到了药物的影响,现在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是身体还比较虚弱。所以……你们不能问太长时间。而且,如果病人情绪比较激动,需要立刻终止问话,否则会让病人有生命危险。”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重症监护室都是无菌环境,所以我们必须穿上特制的防护服,才可以进去。
走进病房,就看到冷肃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冷肃,感觉怎么样?”
我并没有立刻开始询问案子,而是关切地问道。
听到我的声音,冷肃转过头,看了看我。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他的声音中,没有一点点的情绪。
既不是生命被救回来的感激,也没有对死亡的畏惧。
“我叫田丰,市局刑警队的。”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就暗淡下来。
“人,是我杀的。我在房间里留下的遗书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
我点点头,道:“看到了,也知道人是你杀的。但我还有几个疑问,需要你解答。”
“呵呵,案子都破了,还有什么疑问啊?”冷肃咧嘴笑了一下,但我仍旧从他的笑容里感受不到一丝情绪。
我沉声问道:
“据我所知,五年前,你在山南建筑城南那块地上做浇筑工,于是你就想办法将陈木给骗到工地上,将他浇筑在混凝土中。”
“是啊,这我在遗书当中都写了。”
“可是令我想不通的是,谁为你提供了原料?你有这个技术不假,可无论怎么样,你都在工作时间之外弄到材料。那么,这一车混凝土又是从何而来的?”
“呵呵,田队长,你管那东西是怎么来的呢,凶手抓到了,不就行了吗?又何必那么较真呢。”
我摇摇头,道:
“我是一名刑警,抓捕罪犯是我的职责。既然我发现案子并不只有一个凶手,那就不能置之不理。即使你认罪,承认了自己杀害陈木,但另一个人不落网,是对死者的不公平。”
“公平?哈哈哈……对陈木不公平,那我呢?我的公平谁来给我?”
听到我这话,冷肃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是冲天的怨气。
我清晰地看到两串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
“陈木破坏了我的家庭,让我本来幸福的生活变成了笑话。我一心挣钱,脑袋上却突然多了一顶帽子。就是因为他,我的家庭支离破碎,我不得不和我老婆离婚,我不得不远走他乡,这些对我公平吗?谁来还我一个公平?”
“你能给我吗?你告诉我,公平正义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落不到我的头上?”
冷肃的情绪十分激动,连接在他身上的仪器开始报警,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谈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我只能按了铃,请医生过来。
医生看了一眼仪器,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冷肃再次睡了过去,我也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现在的冷肃,心结很大,完全陷入了对陈木的仇恨当中,所以根本不愿意配合我们。
一时间,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回到局里,我找来杨凡商量该怎么办。
杨凡想了想,道:
“猜。”
“猜?猜什么?你到底有什么办法,你就说吧,就别和我打哑谜了。”
杨凡拿起白板笔,在白板上涂涂画画了起来。
没一会儿,一张以冷肃和陈木为中心的关系网就出现在白班上面。
“五年前,案发的时候,冷肃是杨联华的员工。他与陈木有夺妻之恨,于是产生了杀机。恰巧,因为公司股份的问题,杨联华对陈木产生了不满之情,于是他想要做掉陈木,但又没有这个胆子。”
“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之下,杨联华知道了冷肃也与陈木有仇。于是,他与冷肃商议,杀害了陈木。杨联华从事建筑行业这么多年,自然有渠道悄悄地弄来一车混凝土,所以冷肃就用杨联华提供的这一车混凝土,将陈木生生地浇筑成了水泥桩。”
“这是我觉得最有可能的事情经过了。”杨凡轻声说道。
我仔细地思考了这一种可能,发现真的很合理。
但是我们现在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就是真的。
“可这只是咱们的猜测,证据怎么办?”
杨凡淡笑了一下,道:
“这就是我的办法。既然冷肃不愿意供出这位同伙,那我们不如炸他一下,根据表情变化,来推测我们是不是说对了。等下次再过去的时候,我和你一块儿去,他的表情变化或许能瞒得住你,但瞒不了我。”
我无奈地点点头。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够试一试了。
希望真的如同杨凡说得那样,能够从冷肃的情绪变化中确定事情的原本面貌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
我本想第二天的时候就去审问冷肃,但被医生无情地拒绝了。
他说冷肃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情绪波动过大的话,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没有办法,我只能在局里等待医生的电话。
又等了两天,终于,医院那边打来了电话,说冷肃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现在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得知这个消息,我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拽着杨凡,就要去医院。
杨凡没有好气地拍掉我的手,道:
“就算着急,也不用这么急吧?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我被他说的一愣,连忙抬起手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真是搞不懂,医院为什么会在晚上安排冷肃转到普通病房。”我吐槽了一句。
说归说,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也确实不太好晚上去审。否则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将对我们的影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