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边疆,战乱频繁,易攻难守。
皇帝便下令让我爹爹前去镇压。
爹爹战无不胜,曾经在边疆呆了好几年,颇得民意。
这次来犯的是西域小族,一举拿下应该是轻轻松松的。
他见我喜欢谢嘉树,便派给他五万精兵,让他代替自己前去平乱。其实就是给他一个躺着都能立功的机会。
可奇怪的是,乱虽平了,边疆每次送上来的折子依旧是叫苦连天。
皇帝看的头大。
明明已经给他们备了丰厚的物资,每人还有钱银补贴。虽然不至于让他们的生活水平达到京都这么富足,可边疆物价低,他们吃饱穿暖还是不成问题的呀!
谢嘉树则上奏表示:边疆苦寒,陛下之前发的那些不过杯水车薪。
好,那就再批。
陛下大手一挥,直接拨去了几十万两白银。按照边疆极低的生活成本,不仅能帮助他们度过现在的窘境不说,起码能保边疆人民安稳生活好几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重新恢复劳作,生计正常运转了。
令人不解的是,边疆诉苦的消息还是一日不停的传回京都。
我爹爹觉得不对劲,亲自前去查看。
不去不知道,到了地方,给爹爹直接惊呆。
当他再次踏上边疆的土地,心中的震撼与沉重远超过了预期。
原本以为,经过皇城的补贴,这里的生活条件至少会有所改善,但眼前的景象却让爹爹倍感愤怒。
边疆的风依旧凛冽,似乎带着悲凉。风中的沙尘更加肆虐,它们无情地扑打着爹爹的脸庞。
他走过曾经熟悉的村落,却发现它们变得更加破败不堪。
房屋摇摇欲坠,屋顶的瓦片几乎见不到一片完好的,有的已经塌陷。屋内连一张完整的桌子都找不到,床上的被褥极其单薄,根本无法御寒。粮食也所剩无几,每家人只能依靠少量的粗粮度日。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偶尔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在角落里瑟缩着。
看着当时的情景,爹爹心如刀绞。
他当初镇守边疆多年,将当地百姓的日子一点一点变好。
这才离开多久,怎的他们忽然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甚至这状况,远比当初更糟糕。
他随手拉过一个过路的百姓:「此次来犯的小族区区一万人马,且都是没有经过正规训练过的战士,怎会将你们搜刮的如此严重。宗政侯不是大获全胜了吗?皇城发来的补贴,你们都用光了?」
被问住的百姓一脸迷茫:「什么补贴?」
经爹爹一查才知晓,几十万两白银,分到百姓头上的,不过几万两。
而那几万两,还得先从当地官府层层过滤,各级都从中捞一把。
最后分到百姓手上的,只有几十两白银。
偌大的边疆,只分到几十两白银,可不就是杯水车薪吗?
而那占据大头的几十万两,全都流进了谢嘉树的口袋。
听随从说,爹爹当时急火攻心,气的立马要将那谢嘉树抓回去治罪。
可回到帐篷后,深思熟虑一夜,还是打算放过他。
因为他是我心尖上的人。
第二日,他带着谢嘉树将钱银悉数发到各家。
回京后,骗陛下说是赈灾的车马途中路遇滑坡,耽搁了时日,到得晚了些。
那是我骄傲一生的爹爹啊!
他一辈子为国尽忠,却怕皇帝处罚谢嘉树后,我会伤心,竟冒着这么大风险欺君。
父亲死后,我娘才将这件事讲给我听。
她说,谢嘉树是个靠不住的男人。
日后,我须自谋多路。
此刻,坐在回京都的马车上,想到这些,我泪如雨下。
娘,你说的是对的。
这场劣缘,是时候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