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赠礼，不成敬意，请贤弟务必收下。”陈均亲自端着托盘送到了方毅面前。
方毅迟疑了下，掀开红布一看，将那两坛陈年佳酿拎了起来，又将托盘退了回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下不是君子，但也不是趁火打劫之人。”
眼馋是眼馋，那金票一千两一张，足足十张啊，还有十块下品灵石和两株灵草。
可他已经受了陈家不少恩惠了，这份情也算抵了，再收，那就拿人手短了。
然而，陈均却又推了过来。
“贤弟，我知你是修行之人，也怕收了我的东西染上我家的因果，日后脱不开身。”
“不......”
“你听我说完。”
“我陈家几百年传承至今，根本在于一个‘义’字。”
“这份礼，是感谢你帮助小儿渡过一难，是答谢，全然没有日后借这份礼求你办事的意思，也不是捆绑你。”
“还请收下，全我一份心意！”
说完，陈均弯下腰来，将托盘递上。
陈家主母是个温婉女子，此刻也牵着陈青，一脸期盼的看着方毅。
“恩公，您就收下吧。”
“收下吧，收下吧。”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出言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毅也只得收下。
不得不说，陈均的为人确实不错。
大难当头，陈家人不离不弃，诸多好友一步不退。
敢问谁不怕死？
他们都怕，心里或多或少也想着把陈青交出去免除祸端。
可行为上，没有一人退缩。
院子里还躺着十几具尸体，都是陈家人。
义字当头，团结一心，这便是传承，这便是百年家族的立足根本！
思索了一阵后，方毅轻叹道：“陈兄，贵子入门一事，我会回去问问，不保证能成。但日后陈家有难，可以知会一声，我就在山上，大忙不一定能帮，但护住你陈家一丝血脉，还是可以的。”
他并未许下重诺，只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许下了这一诺言。
人诚以待他，他诚以待人。
方毅收下了那些礼物，只觉得这些礼物沉甸甸的。
“如此，便多谢恩公！”陈均千恩万谢。
“对了，在下还有一个小请求......”
“哈哈哈，这个简单，小兰，去吧。”陈均豪爽的挥了挥手。
等方毅拿上那一包袱东西，陈均便带着陈家人一起，一路送着方毅出门，一直送到了村口。
村子里，数十户佃农家里都点着蜡烛，屋外站满了人，手里举着火把，为一行人照亮前路。
“呼......”
方毅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往山上走去。
他似乎明白了三师兄的意思。
那一卦，确实宜下山。
......
回到山上，师兄师姐们都在山门口，点着灯笼等他。
不知为何，这一点灯火，却照得方毅心里暖洋洋的，眼角发酸。
“回来啦？有没有给师姐带好吃的？”夭夭笑盈盈的弯着腰，朝方毅伸出手来。
“有有有，大家都有。”
方毅抖了抖身上的积雪，走进山门，寻了一处干净空地，将背后的包袱解开。
里面赫然是今天的酒菜，油纸包里是烧鸡烧鸭加炒菜，瓦罐里猪肉炖粉条、羊肉炖萝卜，都还冒着热气。
三人早已辟谷，但闻到酒香，依旧耐不住性子坐了下来。
夭夭更是直接扯下一只大鸡腿，吃得小嘴油汪汪，手上油乎乎。
方毅拿出四个碗，将那陈酿取出，给他们倒上。
“为小六第一次下山，干杯！”叶雨幽举起酒碗。
“干杯！！！”
其余三人纷纷举起酒碗。
这酒是陈酿，入口绵柔，可劲却足得很。
一口入肚，浓郁的灵气差点从方毅口中喷出来。
他赶紧运功调息，压制住那股躁动的灵气。
可此刻他脸色一白，先前的伤势逐渐发作。
方毅强忍剧痛，运转了几个周天后，五脏六腑的痛感这才有所减轻，连带着灵血也在快速增长。
不过好景不长。
刚喝了两三碗，方毅眼前一阵朦胧。
凉风一吹，方毅倒头就睡。
“这酒睡着啦？”夭夭拿着鸭腿骨，就要去捅方毅。
“让他睡会儿吧，他今天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如此药力，也需要消化一阵。”墨云千痕解下外袍，轻轻替方毅盖上。
夭夭眨了眨眼，随手掐了个诀，一道朦胧的光辉便笼罩在方毅身上，替他遮挡风雪。
她凑上去瞅了瞅方毅的脸颊，又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戳了戳他的脸蛋。
“我好像明白师父为什么选他了。”
“为什么？”叶雨幽抱着小熊问道。
“他会给夭夭带好吃的。”
“噗嗤...”
余下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墨云千痕望着方毅的侧脸，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他看似戾气十足，杀伐果断，实则心里始终有杆秤，说他是好人自然谈不上，但心思不坏。”
“确实，小六此行，不正是如此？只是他此生的路，必定比常人难走，而我们也帮不到他。”叶雨幽也叹了口气。
方毅是师父选定的人，他们，也是。
夭夭此刻则抱着酒坛子吨吨吨，喝光之后才嘟囔起来。
“那又怎么了嘛，反正我们都是被人抛弃的，我相信他。”
“何以见得？”墨云千痕又问。
“因为他会给我带好吃的。”夭夭啃了一大口羊肉，吃得满嘴喷香。
叶雨幽忍俊不禁的摇摇头。
墨云千痕缓缓起身，看着天上星辰，眉宇间隐现一抹愁容。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亦有平衡之道，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小六，望你坚守本心，这一场争渡，事实上，没有输赢。”
“胜者，就一定是赢者么？”
叶雨幽来至其身侧，抚摸着怀里的小熊，眼神有些感伤：“三师兄，你说师父什么时候能回来看我们？”
“不急，该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
“我怕小六急。”
“不是还有我们吗？”
“也对，毕竟师父和五师妹都打了招呼的，咱们可不能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