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陈年旧事
三四不是不三不四2021-08-31 13:013,424

  “你……哎怎么晕了。”许开不情不愿地从椅子里爬起来,拽着气晕的万律松扔到椅子上,“心理素质真差,啧。”

  好在许开府上破归破,水还是有的。他跑到井边舀了一瓢水,随手破万律松脸上。

  初春的水,温度还是挺低的,万律松被猛然一冰,马上醒了过来。

  也顾不得脸上水渍与血污交加,刚睁开眼就气道:“简直荒唐至极!别人通敌自有皇帝处置,可现如今太后通敌,皇帝竟然还是帮凶,哈哈哈哈。”

  万律松怒极反笑,脸上血水汇成一股股,向斑白的鬓发间流去,他大笑,笑声里是止不住的沧桑。

  许是这种沧桑打动了许开,他没有破口大骂,而是扔了条帕子到万律松脸上,“平胥的事比你想象中还龌龊。”

  “太后不想让人知道的太多了,照你这架势,看一半就小心气没了。”许开继续道,“话说你那义子,是叫沈意吧?他和奇田太子罗锦衣走的很近,罗锦衣的心思,丞相多少应该猜到了吧?”

  万律松机械地擦着脸上的水,罗锦衣非池中之物,他一开始就知道。原本以为他不会这么快发难,但目前……确实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至于沈意……自己一把老身子骨了,迂腐也罢,顽固也罢,到死都要护着平胥的。只是,自己非要拉着沈意来守这破败不堪的平胥嘛?万律松沉思着离开,失魂落魄回到自己书房,直到日薄西山也没有出来。

  校尉府。

  “洛呈果然是被太后劫走的。”沈意抚着鸽子的脑袋,慢悠悠提笔写了回信。

  罗锦衣把碍事的鸽子从沈意手底下移开,把玩着沈意袖子。

  他道,“太后?当年春日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洛呈挑了她发髻,无意间帮她重新得宠。”

  沈意抽回袖子,笔下不停,“无意还是有意,我们又怎能知道。”

  还不待罗锦衣回答,院子里就掠进两个人影,一人素白衣衫,半扶半托着另一个戴玄铁面具的人。不是洛呈是谁?

  “哈哈,看来这位小友对当年的事很有见解嘛。”洛呈笑嘻嘻开口,尽管身体因为长期吸食五石散,已经瘦弱不堪,但从玄铁面具下的凤眼里,依稀还能窥得几分霍乱大都的风骨。

  “洛……洛前辈。”沈意觉得直呼其名好像不太礼貌,而且他们现在还有求于人呢,于是改口叫了前辈。

  罗锦衣跟着行礼。二人皆是满腔疑虑,洛呈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有他旁边的这位,难道就是……

  “在下冯异。”素衣人笑着开口,“多亏了二位我才能找到洛呈。”

  去年末,探子来报说在平胥西北边境发现一人很像洛呈,冯异便不顾阻拦、亲自出马去寻了。这一寻就是三月,原本以为寻找无望时,无意间发现罗锦衣沈意和黑衣人缠斗。他原想快步离开,无意间一瞥,看见了被抢那人的脸……于是他跟着黑衣人来到皇宫,借机救走洛呈。

  罗锦衣和沈意听到这里也有些愕然,竟是如此。

  “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些年不过是苟延残喘,有什么想问的,咳咳咳,我自知无不言,就当是报答二位了。”话说一半是惊天动地的咳嗽。

  冯异皱着眉头,轻轻拍着洛呈背部,嘴上却凶巴巴道了句,“自作自受。”

  他扶着洛呈坐好,看向罗锦衣和沈意,催促道,“快些说,说完我们还得走呢。”

  “当年春日宴……可否请洛前辈详说一下?”

  “这件事还得从七年前的开春说起……”

  那年的使者本不是洛呈……但他和冯异发生了些争执,负气离开去平胥赴宴,想着眼不见心不烦。谁知在宫里闲逛时遇见并解救了被大宫女欺负的罗英。

  罗英那时还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妃,秦琰又不得宠,在宫里无依无靠,便多次求助洛呈。见罗英可怜,洛呈也就能帮就帮,直到某天误饮被下料的酒……

  罗英怀孕了。

  洛呈十分头大,各种解释道歉都不奏效,罗英非要对方帮她重新得宠。于是就有了春日宴上经典的一幕。

  自那以后,罗英时不时威胁洛呈帮她。直到有次罗锦衣不小心打碎先帝最珍爱的琉璃盏,罗英在雪中替罗锦衣跪了一夜,第二日便小产了。

  但洛呈从她体内发现了堕胎药……洛呈想要离开,却被罗英想法子囚禁,灌了五石散,服此成瘾。

  为了得到五石散,不得不帮着罗英一边解决后宫佳丽,一边用慢性毒药让先帝神志不清,对罗英言听计从。

  先帝死后,秦琰登基。直到一年前洛呈才有机会逃出,但五石散,不是一般人能戒掉的,为了得到五石散,洛呈行医、制毒、养蛊,几乎是所有事情都做了个遍。一边躲避太后追拿,一边想尽办法服用五石散。

  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自觉无脸见冯异,但……又奢望着,万一呢,万一某天会再见到冯异……因此他没有寻死,而是辗转于各个小国,贩卖罗英毒害先帝以及各位皇子的证据,借此换五石散来续命。

  洛呈说了半天,全身的力气仿佛已经被抽干了,他自嘲地补了两句,“我这一生,净是为非作歹,好在马上就要死了。”

  也不管罗锦衣和沈意的反应,洛呈轻轻动了下被冯异捏着的手,“我们走吧。”

  二人立刻离开小院,朝郊外飞去。

  罗锦衣和沈意陷在往事里,久久没有回神。桌子上留了几页纸,那是洛呈留下的,罗英下毒的证据,以及数十个小国名字及条约。

  郊外。

  冯异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洛呈,没有说话,只是把手又收紧了些。

  洛呈紧紧盯着冯异,他问,“你恨我吗?”

  “我爱你,所以,你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答案吗?”冯异的手有些颤抖,声音也是。

  洛呈只笑,笑出两行热泪,滚入玄铁面具。

  他道,“冯异,你不要杀她,也不要殉我,答案我今生是没脸告诉你了。今生你寻我七年,下辈子,换我寻你吧。”

  说着他用力握住冯异右手,力气十分之大,指甲划破皮肉,刻了个十字,他笑,“最好再生个胎记,方便我寻你。”

  冯异嗯了一声,将洛呈抱紧,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打湿了怀里人的肩膀。

  “蝴蝶,好多的蝴蝶……”

  他又看到了那些蝴蝶,漫山遍野,要是能捉一只给冯异,他是不是就不生气了,洛呈想。

  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声息,冯异突然觉得冷,明明是早春,气温却还是那么低,低到,冯异以为自己也没了体温。

  他低下头,轻轻取下洛呈脸上的半张面具,珍惜地揣进怀里。然后从树林里找来枯枝败叶,层层叠叠摞起来。

  一直到天泛起鱼肚白,第一抹晨曦照到林子里。

  冯异扔了火折子进去。

  一把火,轰轰烈烈,从华庭的蝴蝶谷烧到平胥御花园,再回到这里,烧了洛呈最后一抹痕迹。

  “我等着你来寻我。”冯异说。

  火光与晨光相交映,红了半边天。

  罗锦衣和沈意似是想到了什么,打开院门想过去看看。

  刚打开门,门口站着冯异。一晚上的奔波,素白衣衫被树枝划破,染了各种草汁和泥土,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烟灰东一块西一块,交错在脸上,他昂起头,“有盒子吗?”

  沈意什么也没说,从屋子里拿出木盒,交给冯异。

  冯异拿了盒子,匆匆道了句谢就离开。

  片刻后,他再一次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木盒,他道,“我听时明说了,到时候尽管来华庭找我。”

  “我不是合格的恋人,也不是合格的国君。但只要能灭了平胥,寡人定举国相倾。”

  冯异声音不大,但语气里的坚定,掷地有声。

  “如果可以,帮我带一只蝴蝶。”他手指抚摸着木盒表面,轻声道,“平胥皇宫御花园里的。”

  罗锦衣和沈意齐齐一愣,随即应下。

  平胥,街头。

  来来往往的百姓交头接耳。

  “你听说了吗,许开昨日被处死了!”

  “怎么可能,许开狂是狂,但铁血史官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谁能杀了他啊,再说了,皇帝护着呢。”

  “千真万确,数千御林军,将史官府团团围住,许开分身乏术啊。”

  另一人还不死心,“那皇帝明明给予过许开三次免死的机会的。”

  “三次顶什么用啊,据说他顶撞了太后,别说三次了,三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万停听的一愣,他赶紧跑到史官府去看,前几日听叔父说了太后的事情后,万停就想派人暗中保护许开。但去的人无一不被许开赶回来,他扬言:“连我都打不过,还保护我?做梦,我天不怕地不怕,他要杀要剐尽管来。”

  史官府还在,里面却已是空空如也,许开不知所踪。

  万律松知道后连夜进宫,跪在皇帝寝宫前要皇上出来见他。

  不得已,一旁侍奉的宦官只能叫醒秦琰,知道前因后果之后秦琰都气笑了。

  “朕的臣子都是好样的,当朝史官凭空消失,当朝丞相因此夜半跪在殿外找朕要公道?”

  “万丞相,你凭什么认为朕会杀许开?”

  万律松长跪不起,“凭他敢记您,通敌叛国。”

  “你……”秦琰猛地站起,“你怎么……哈,瞧朕问的,肯定是许开告诉你的。”

  “虽然朕是动过这个心思,但不管你信不信,朕没有杀许开,御林军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万律松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盯着皇帝,身为一国皇帝、平胥君主,帮着太后通敌叛国。秦琰怎么能说的这么随意?

  “陛下就不想解释一下?”

  “既然已经做了,朕只能说,母后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万律松忍无可忍,“什么苦衷得用五千多万条生命去弥补?您是国君,是皇帝,您这么做,把国放在哪?把百姓又放在哪?”

  第一次见老丞相发怒,秦琰不由得有些发慌,这本就是件小事,想我平胥地大物博,少块领土算什么?

  但万律松的态度,委实是过于激进了,这么想着,秦琰赶紧认错,“朕……朕知错了。丞相可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继续阅读:第六十章.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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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有意:将军赖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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