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风起,自是再不会像从前那般风平浪静,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例如皇后,虽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对皇帝身边别的女人抱有一颗宽容的心,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做不到。例如荣妃,自己虽然在宫中飞扬跋扈,可是却从未害过一个人的性命,秉持与皇帝的诺言,她帮着皇帝稳定后宫,而皇帝也保她荣家一声荣华。例如江如宁,之前只是想单纯地想与魏林筌回来,陪着他一起在宫中地老天荒,可是现在在知道了那个人后,她的心中只剩下一件事,便是为自己家人复仇,她也知道一旦这件事开始做起来,便是到最后再也回不到当初。
“你与皇后说那些干什么?”魏林筌跟在一直走着的江如宁后面,看着她一副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凑到了她的身边问着她。
听到这话,江如宁突然停了下来,魏林筌一个猝不及防就那样撞了上去,只听见独独望着前面道路的江如宁冷冷地说道:“那天,是她有意让我误会你的,我不喜欢她。”
“三郎”江如宁转过身,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怎么了?”魏林筌知道江如宁肯定是有事的,不然她是不会这样看着自己的。(都快贴到他身上了好吗?还带着一副那么委屈,那么小白兔的表情。)
江如宁说道:“如果我要协理六宫之权,你会给我吗?”
协理六宫之权,这是只有皇后的权利,一旦皇后的权利给了一个妃子,那么这个皇后就如同虚设一样,空有一个皇后的身份罢了。而现在,江如宁竟然主动向他要六宫之权,魏林筌不知心里是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她终于知道会为自己要点权利,以这些来保护自己,可悲的又是他害怕太后又会借着所有的幌子来伤害她。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给着她应有的权利,还能保证她受不到伤害。
江如宁看他出神,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着,“三郎?三郎?”
魏林筌回过了神,拉着她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给你,更何况你现在要的只是一个六宫之权,我又怎么会不给你呢?只是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要皇后之位呢?”
江如宁被他拉着说道:“我曾许诺过皇后,此生,她永远都是皇后,所以我只要六宫权利,其他的不想要。”
“你应该知道的,皇帝的妻子只有皇后有一个人,只要你当上了皇后,你就是我的正妻了。”
江如宁摇了摇头,“你给了我一个昏礼,我已经知足了,行过成亲礼,喝过合卺酒,我们俩就是禀过天地的夫妻,我不怕。”
“哈哈哈”
原本冷清的皇宫大道上却因为这两个人的谈笑变得热闹非凡。
深刻宫墙上。“筌儿果然只有跟她在一起才会这么开心吗?知若,哀家是不是做错了?”
陪在太后身边的知若微笑着低了低头说道:“太后没有做错,只是陛下喜欢的问题罢了。”
太后轻笑了一下,看着底下远去的两个人,“你原本不是这样说话的,哀家知道哀家不该那样做,把筌儿不喜欢的人全都塞到他的身边。可是看着江如宁和他在一起,哀家也算是释怀了,总归是有一个人是他喜欢着的。”
“筌儿以前总是那么爱黏着我,可是在哀家做了那些事之后.........”太后仰天感叹着,“更是在哀家对江如宁做了那些事之后,他便再也跟哀家不亲了。从前他从不会唤我母后,一直都是喊着哀家娘亲,这个称呼,哀家好久都没有听过了。”
对于自己反思,再对于魏林筌不再依赖自己,跟自己不亲密的感伤,太后流下了自先皇死后的第一滴泪。
“其实哀家只是想好好替他安稳着江山,在最安定的时候交给他,让他能轻松一点。”太后转向知若,那一滴泪在她并不老态的脸上流了下来,“可是没想到哀家用错了方法,倒叫他恨上了哀家。”
长孙寻瑛,也就是当家太后,十六岁嫁与太子殿下,成为良娣,十七岁怀上第一个孩子,却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这个孩子。十八岁,太子即位,她成为大魏的皇后,同年怀上了魏林筌,三十岁,魏林筌册立为太子,三十六岁,先皇患重疾驾崩,魏林筌登基,她也由此成为了大魏最为年轻的太后。魏林筌登基两年,她掌管朝政两年,而后,长孙偿安入宫为后,一家两后。至此,长孙家发展鼎盛,步入最繁荣的阶段,也成为了朝堂上众人攀戚的大树。
因为生魏林筌生的早,所以她成为太后的年龄也不大,三十多岁的她依旧是风韵犹存。都道美人在骨不在皮,长孙寻瑛就是属于这种骨相美的美人儿,而魏林筌恰好是遗传了她的美貌,继承了先皇的俊雅。所以魏林筌才会不同于魏巡,即使美,也是让人觉得不似女子的那种美。
试问这样一个还年轻的太后,又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不亲自己的事实。先皇走的早,她所能倾诉的,指望的都只有这一个儿子而已,可是现在,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再与自己坦诚相见,她又如何能消解得起呢?
从几岁就跟着太后的知若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难过的样子,即使是知道了先皇的死讯之后,即使是在先皇的葬礼上,知若都没有见过,可是知若是了解着自家的小姐的,往往最难过的时候,她就是最镇静的时候,可是这次却是真真切切地流了眼泪,知若知道这次太后她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而她能做的大概是在无人陪伴太后的时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吧,“太后娘娘,奴婢也算是看着陛下长大了的,陛下他是个懂事孩子,迟早有一天,陛下是会知道您的苦心的。”
“会吗?”太后问道。
“会的,您的孩子,也相信她啊。”
夕阳西下,知若扶着太后缓缓下了宫墙,江如宁也和魏林筌打打闹闹地回到宣若宫。
刚到宣若宫,江如宁看见的是躺在宫门处老树下躺椅上的聂云辉,看他在那边闭着眼睛摇扇子赶走飞舞在身边的小虫子,江如宁想起快五个月没见到他了,勾起嘴角心里跳上了一个捉弄他的念头,江如宁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的旁边,俯身凑在他的耳边,蓄力着,随即双手做喇叭状对准他的耳朵,大喊道:“陛下来了。”
聂云辉被这句话吓得连扇子都扔了,连忙跳了起来,四处张望着,嘴里还说着:“陛下来了,陛下在哪里?”环顾周围,只有在不远处看着这边微笑的魏林筌。
“哈哈哈”聂云辉听到了身后的笑声,正转过身准备臭骂一顿,可这一转身,聂云辉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呆呆地看着江如宁,嘴巴张得老大一个。
整蛊到了聂云辉,很是开心的江如宁歪了歪头,“聂师傅,我回来了。”
脑子稍微短路了一点回过神来的聂云辉缓缓闭上了嘴巴,绕过躺椅,走到江如宁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人,他颤抖地说道:“这,这不会是做梦吧,江丫头,你真回来了?”
江如宁笑道:“你掐掐自己看看痛不痛?”
依言,聂云辉果真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掐了一下,可是却是站在他面前的江如宁惨叫了起来,江如宁捂着自己被掐疼着的手臂,“我是让你掐自己,没让你掐我啊。”
看到江如宁那般吃痛,聂云辉这才有了笑颜,“痛了痛了,这不是梦,江丫头你真的回来了。”聂云辉激动的心情难掩,倒也是对上了他疯癫的性子,他立马跑到了宫门处,对着里面喊道:“兰茵,玉雯,高远,江丫头回来了,快出来,江丫头回来了。”
“怎么样?”魏林筌在聂云辉跑开后,快步走到了江如宁的身边,看着还在捂着手臂的江如宁,关心地问道。
江如宁的视线本一直在聂云辉身上,大概是聂云辉觉得只在门口喊,兰茵那几个人会听不到,索性直接进到了殿里,看着从视线中消失的聂云辉,江如宁这才转回了视线,当着魏林筌的面撩起了自己的袖子,只见一大块地皮肤都已经青紫了。
看着藕臂上这极不入眼的一片淤青,魏林筌不禁皱了皱眉,右手轻轻摸了摸那块皮肤,用着只敢在背后责怪聂云辉的语气道:“师傅怎么这样啊,不掐自己掐你就算了,还掐的这么厉害。”
“就是痛了点,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过.......”江如宁抬眸看向魏林筌对上他的视线。
魏林筌被她看得发毛,心虚地问道:“怎么了,不过什么?”
“你敢当着聂师傅的面这么说吗?”
魏林筌顿时软了下来,“当然不敢了,我要是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还不得把我的耳朵拧下来啊。”
“你也就服聂师傅治你了。”江如宁重新盖上了袖子如是说道。
魏林筌道:“不是啊,还有你也可以治我啊。”
江如宁白了他一眼,内心里却是在想着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皮了,无论什么羞耻的话都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说出来,撩拨了别人的心意,自己还不自知,这点是着实让人烦恼的。想着这些,江如宁在宫门三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听到宫殿里传出来的声音。
“你这老头子又发什么疯啊,这几个月你都说了多少次娘娘回来了?”还是高远那样清润的少年声音。
随后,玉雯的不耐烦又响起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诓我们了,娘娘不会再回来了,你消停点好不好?”
被高远和玉雯赶出来的聂云辉看着离他三尺的江如宁,无奈地摊开了双手,“没办法,原是我之前说的太多了,他们都不信你回来了,这可怎么办?”
“你们在干嘛?”兰茵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聂师傅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师傅,你们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快随我出去跟聂师傅道歉。”
兰茵带着极不情愿的两个人出来了,如同聂云辉一般,他们看到江如宁的第一眼也是那么地震惊,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用着瞪大的双眼表达着自己的震惊。
“娘娘”
还是玉雯先回过神来,近乎哽咽地喊了出来,四个月的思念与等待,如今已然在此刻都化为了不知该如何安放的眼泪,玉雯看着不远处的江如宁,一直呢喃着“娘娘,娘娘”,再受不住地,玉雯跑向了江如宁,江如宁张开双臂拥住了她。只见得玉雯抱着她不住地哭了起来,嘴里也在说着:“娘娘,你终于回来了,玉雯想你想的好苦啊。”
江如宁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好了,我这不是2回来了嘛。”
玉雯抬起了头,江如宁伸手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还打趣着:“你看,哭起来就跟个花了脸的小猫一样,一点都不好看。这几个月我不在,你好像都瘦了。”还存在于江如宁脑海里的玉雯圆润的脸线现在也逐渐显现了轮廓出来。
“娘娘一去不回,如何能叫玉雯吃得好,睡得好?若玉雯真的那般没良心,怕是老天爷都不会饶了玉雯。”玉雯情绪激动道。
怕是江如宁把这个小丫头宠的太过,才会像现在这样伶牙俐齿着连江如宁自己都没有办法回她。
“娘娘”随后而来的兰茵和高远一同喊道。
高远向来话少,而在跟随苏秉德学习的这么长时间里,他也愈发地更加不喜欢说话了,只会用自己的表情和眼神传达着自己的情绪,江如宁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感动和期盼,对他微微一笑:“别担心了,我不会再走了。”
“娘娘,几月未见,可还安好?”向来最为稳重的兰茵一直都是这么地懂事。
江如宁说道:“一切安好,让你们担心了。”
兰茵忍着心里的苦涩,微微一笑,“娘娘回来便好,我们自会安心。”
如半年多前回宫的场景一般,只是这次江如宁和魏林筌之间的心境与半年前截然不同,若说之前是强迫,那么现在就是自愿。可是这一次回来的晚上,江如宁还是只留下了魏林筌吃了个晚饭,随后还是将他赶回了立政殿。理由是这几个月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今天回来了,她要与宫里的几个人好好絮叨絮叨,他在这边会让这几个人拘束,所以还是不要在这的为好。
话说的这么满,魏林筌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到立政殿,一个人睡着。
“娘娘,您这次回宫有什么打算吗?”兰茵问道。
江如宁伸手划过菱花镜中自己的脸,冷冷道:“明天我要去见一个朋友,一个极为重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