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
只走了个神的苏以星一回神看到的就是江如宁握着碎瓷片流着鲜血的手,看到滴在画卷上的斑驳血迹,苏以星大呼了起来。赶忙伸手扒开她的手掌,取出了那些瓷片,看着这满掌的鲜血,苏以星的心抽疼了起来,他扯下了自己衣上的一块布,沾着点茶水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着,一边擦还一边说着:“我知道你恨,可是你又何必这样对自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没爹没娘,没人疼啊。”
眼看着手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苏以星重新扯了一块布给她包扎着,可是江如宁在听到苏以星这句话的时候,却是鼻头发酸,眼底瞬间泛上了一丝湖水。是啊,的确是没人疼了,为什么又要这样对自己呢,倒不如留着精力去对付真正伤害到自己的人。
江如宁站了起来,将这卷美人图缓缓卷了起来,系好了带子。看着苏以星的长袍被撕的不成样子,“你,不好意思。等有时间,我重新给你做一件。”
“不用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衣服什么的你不必要担心,我还不至于没衣服穿。你的手,等那个狗皇帝回来了,让他给你看看吧。看这个点他也该回来了,我就先走了。”想着魏林筌快回来的苏以星正转着身走,可是又想了想还是不怎么放心,就又转了个身过来说道:“那个,刚刚说你没人疼没人爱是我错了,那个狗皇帝对你还不错,我能放心。你别再伤害自己了,要是有不顺心的事,就过来找我,虽然不能当夫妻,至少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江如宁勾起嘴角,“可以的。谢谢你,苏以星。”
最不喜欢煽情的苏以星在说完自己心里的话之后,转过身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记得啊,以后有什么事情要记得来找我啊。”苏以星一句话说完飞身而起,跳下了江家的宅院,消失在了江如宁的视线里。
独自一人站在院中的江如宁看着自己捆绑好的卷轴,捏着它的指尖都泛了白,她不知道魏林筌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只能现在把这幅画收起来,不能叫他看见。其实在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后,这本卷轴也就没有它的作用了,但是对于江如宁来说,她却是2还不愿意放弃的。
“阿宁,阿宁。”
魏林筌大步流星地跨进了房中,正好江如宁将卷轴放好了,在听到他的喊声之后,立马换上了平时的笑脸,走了出去迎接着魏林筌。
“回来了,怎么样?”
原本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才出去采办东西的魏林筌此时看到她一派笑意盈盈的模样甚是奇怪,可是还来不及怪异着些什么,目光就被她手上缠着的玄色布料吸引住了,他一把拿起了江如宁的双手,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江如宁笑着从他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引着他坐了下来,给他倒下了一杯茶,“无事,只是茶盏碎裂,一不小心割到了手罢了。”
“我看看”每次看江如宁说的这般云淡风轻,魏林筌就知道她伤的很重,既然江如宁不愿意主动说,那么他就主动来看来问候,这样,即使是再坚强的人也会在这片无尽的温柔里沉沦吧。
事实证明魏林筌是对的,一向坚强惯了的江如宁的确在他那么多次的关怀里渐渐软了下来,本撑着下巴看他的江如宁在他这简短的一句后,心里起了酸苦,苏以星说的没错啊,这个人世间还有魏林筌会疼她爱她。江如宁眼看着魏林筌把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眼下,慢慢解开打好结的玄布。
这一打开可是着实伤到了魏林筌的心,看着江如宁掌心三道深深的伤口,魏林筌自责般道:“怎么会这样?我只离开了一会儿。”
一直看着魏林筌的江如宁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深,不禁伸手到他眉头,抚平了之后,对着他甜甜地笑道:“那你以后就对我寸步不离啊,这样我既不会被别人伤害,也没办法伤害自己,可好?”
原本只想破开她心中寒壁的魏林筌听到这句话,又对上她那双明眸,心里咯噔一下,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定对你寸步不离。”
“嗯。”
“你等我一下。”
魏林筌起身去房里的一个大箱子里翻找着,江如宁则支着自己的头部欣赏着他的身姿,魏林筌爱穿白衣,而这一身白衣也显示出了他的风姿。毫无疑问,魏林筌的脸是无可挑剔的,英气中带着俊美,有时候连江如宁自己都在问自己,为什么这样一个谪仙般的男子为什么会对她这样一个人倾尽所有。大概真的是被爱着的人都是那般不自知,明明在别人的心里是那般的好,可是自己却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好。
“看什么呢?”回来的魏林筌手里拿着一个紫金小药瓶和一卷洁白的绷带回来了,魏林筌坐了下来,拿起她受伤的手,拔下药瓶上的塞子,看了她一眼,担忧道:“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嗯”
魏林筌一点一点地将细粉倒在她的伤口上,只担心着会弄疼她。
在一旁无聊的江如宁为了分开自己的注意力,玩起了魏林筌的头发,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相公啊,你怎么这么好看?”
听到这句话的魏林筌身子猛然抖了一下,可是还是专心地给她上着药,“那当然了,你相公能不好看吗?不过你相公这么好看,可千万要看好了,别被其他人给抢走了。”
江如宁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吻一下,而后两额相抵,缓缓说道:“你若被其他人抢走了,那我便再抢回来。不过,那个人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而你,我也不会轻饶。”江如宁抬起了头,又是那般明媚的笑,“这下你知道了吧。”
“原没想到你这般伶牙俐齿,还这么腹黑。”
魏林筌给她的手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直到再看不出渗出的一丝丝血迹,魏林筌这才放心了。
“我是说真的。”江如宁站了起来看着去放东西的魏林筌,正收着东西的魏林筌却也没在意这句话,只是敷衍地回道:“知道了,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若我真对不起你,随你处置。”
不知何时江如宁竟走到了他的身后,一把环住了他的腰身,脸靠在他打的背上,轻声说道:“你说的,若到了那时,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不要怪她,这是江如宁现下最大的愿望。这一次回宫,宫中势必会不一样。到了自己该复仇的那一日,江如宁不知道自己的手上会沾上多少人的鲜血。不要怪她,这是最后的期盼。
一夜而过,终是到了最后回宫的日子。
“陛下”早早来到的赵有兴对着正在外面的人行礼。“如宁”看到他身旁的江如宁,赵有兴又一改曾经的三小姐的称呼,喊起了她的名字。
魏林筌知道这两个人有不少话要说,便自觉地给他们腾出了点空间。自己则是站在了马车旁边看着段江收拾着东西。只是还会时不时地回头看看。
“赵大人。”江如宁微微颔首。
赵有兴摆了摆手,“还是叫我叔叔吧。这次走了,便放心的走吧,水蓝还有你的那些妹妹们,我会好好照顾的。”
“赵叔叔,这么长的时间都要麻烦你了。若有时间,如宁定十倍奉还今日之恩。”江如宁恳切地说道。
赵有兴道:“我既答应了你爹,便是要对你好,既许诺了你要好好照顾你的亲人,便是要好好做的。何必谈什么报不报恩。我们家对于水蓝这个儿媳很是满意,若说感谢,还得是我们赵家感谢你的。”
“叔叔说笑了。”
“如宁啊,来的时候,你赵婶让我带来一句话,若回了宫,皇帝对你不好或是过得不舒心,尽管回来,以后赵家就是你的家。我和你赵婶就是你的爹娘。”赵有兴说至情动,一行泪经不住地从眼中落了下来。
这边魏林筌看到的是江如宁不知为何地跪在了赵有兴的面前,只这般看着听不到话语着实难过。
赵有兴一时惊慌准备扶起她,可是江如宁却是没有让她扶起,只在他的眼前,眼含泪水的说着:“爹娘在上,请受女儿三拜。”
当着赵有兴的面,江如宁在地上重重低磕下了三个响头,而赵有兴则是激动地直说着好字。这次江如宁没有拒绝赵有兴,让他扶着站起来了,“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赵有兴的女儿了。”
“爹”许久不曾喊出口的称呼这下喊了出来,江如宁的心中也是一阵舒坦,江如宁知道,自己的爹娘是不会反对自己认赵有兴夫妇为爹娘的,而且现在多了两个人疼爱自己,再怎么说,都是好的。
马车启程了,魏巡也带着夏楚玉回到了皇城。
江州城墙上极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站着两个小黑影,看着缓缓行驶出视线的马车,旁边较小的那个抬起头开口道:“星哥哥,宁姐姐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原是苏以星和十五两个人,苏以星揉了揉十五的头,看着天边道:“也许会回来,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过,有缘即会相见,总归还是能见到的吧。”
十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带着哭腔看着远去的马车,“可是,我现在就想宁姐姐了。”
“那我们就去找她,陪着她,直到她踏进宫门,好不好?”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你星哥哥什么时候说到做不到了。”
“嗯”
“好,走喽。”
城墙上,两个黑影双双落下,以一双脚追随着马车,倒也真的做到了一直陪着她直到她踏进宫门的那一刻。
其实江如宁一直是知道的,知道苏以星和十五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只不过从未戳破而已。
玄武门前,一身火红凤袍的皇后领着几个妃子候在这条回宫的必经之路上。
与车夫一同坐着的段江示意车夫停了下来,而后向后禀报着:“陛下,娘娘,皇后娘娘在前面。”
“她来干什么?”魏林筌一把掀开了车帘,入目的就是那一片的雍容华服,皱起眉头,正准备撤下车帘,却被江如宁拦住了,看着江如宁率先下了马车,魏林筌也顾不得的跳下了车。
江如宁什么话都不说,只抿着嘴向前走着,魏林筌怕她出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阿宁?”
“我没事,之前我误会了你和皇后,还伤了秋钰,怎么着都得过去道个歉吧。”
既如此,魏林筌也就放心了,只是没再让她一个人往前,而是并肩着的。
“参见陛下。”一众宫妃看着魏林筌走近,全部微微屈膝行礼着。
“都起来吧。”
江如宁率先走到了皇后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执起皇后的手说道:“皇后娘娘万安,之前是如宁误会了你和陛下之间的关系,还伤了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真是不好意思了。”
虽说江如宁是在跟她道歉着的,不过皇后听出来却不是这个意思的,只听出了她话里的一些嘲讽。而且她嘴角挂着的那一抹笑落在皇后的眼里也是极其扎眼的。其实在江如宁离开皇宫的那个时候,皇后的心中是狂喜的,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皇帝竟然会抛下前朝后宫的一切去找江如宁,而这一出去就是三个半月之久。
皇后总是那么地落落大方,可是她也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大度,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她还是觉得有点刺目,“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难为你能记得这么长时间。还有秋钰的伤已经好了,没什么大碍。”
“既然如此,那如宁便放心了。不过以后还是请皇后娘娘不要再做那些让我误会您和陛下的事了。”江如宁一字一句说着,看似是那么地无害。
魏林筌听着这话,表面是没什么大的情绪变化,可心里却是极其欢喜的,他知道她现在句句逼人,但是却也是句句为他,这又如何不叫他开心呢?
只是这皇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站在这里,打量着这个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人,原以为只是自己看错了她,却没想过是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