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陛下,贵妃娘娘。”苗凤翠带着两个宫女进到了后园,这一进来就看到魏林筌与江如宁在一起逗弄着这些白鸽,面上在笑着,心里却也在打着算盘:没想到陛下与娘娘这么喜欢这些小东西,看来今天是来对了。
“起来吧。”魏林筌开口了,“苗掌司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依言站起的苗凤翠微微低着头回道:“回陛下,此前贵妃娘娘说宫中无聊,托奴婢去买了几只鸽子,昨天司计房又出去采办了,怕娘娘只与那几只鸽子玩得无趣,所以特地买了两只金丝雀,就今天过来拿给贵妃娘娘了。”
说着,就示意身后的宫女将两个精致小笼拿了出来,是两只毛色极其漂亮的金丝雀,魏林筌伸手示意这两个宫女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而后仔细打量了起来,“倒是两只漂亮的金丝雀,不若白鸽还会有那么一点自由,阿宁,你说这些漂亮的东西就一直关在笼子里做着金丝雀多好。”
“金丝雀也是鸟儿,也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空,我想如果不是人为地将它关在这里,它也会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好好过活着吧。”说着江如宁就打开了笼子,这两只获得新生的金丝雀无比欣喜地飞到了天空之上,看着他们,江如宁也是发自内心地笑着。
飞上天空,重获自由是好,可是它们已然忘了,自己已经不再适合外面自由的生活了。习惯了给予,又怎么再能自己去获得,重回天空的代价大概就只是自己找不到吃食,抵挡不了天敌,从而不是饿死就1是被吃了吧。
魏林筌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他知道江如宁从来就不是一个金丝雀,她1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可能在恶劣的环境里谁都活不下来,但她江如宁一定可以。望着身旁人的弯弯眉眼,魏林筌的嘴角也是不经意地上扬了起来。
看着这两个人放飞了金丝雀,苗凤翠倒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样了,只觉得在这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待下去。正苦恼之际,却听见魏林筌说道:“苗掌司做事周全,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这样的奖赏对于一个小小的掌司来说的确是份恩赐,不说黄金百两,单论蜀州锦缎便是稀世珍品,每年上贡到朝廷的也不过一百匹左右,宫中那些娘娘还有前朝大臣皆会以此赏赐,而现在魏林筌竟然大手一挥便要赏她十匹,这下,苗凤翠可是开心极了,也算是摸清楚了,只要对上了江如宁的胃口,让江如宁开心了,什么赏赐,晋升,都是有可能的。
苗凤翠不忘谢恩,忙拉着两个宫女跪了下来,“谢陛下。”
“你们先下去吧。”
“是。”
金丝雀飞走了,白鸽还在,魏林筌刚刚的观察已经足够了,这些鸽子的确与寻常不同,能够传达信息,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是她与何人在交换信息,而且她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现在他最想弄清楚的就是这一点。用过午饭后,魏林筌借口立政殿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说的是晚上还会过来。
“娘娘,自从您跟陛下去了后园出来之后,脸色就不太好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如宁站在宫殿门口看着魏林筌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江如宁才缓缓开口:“三郎,好像察觉到了。”
“他自幼聪敏,更何况还是对于你的事,他肯定会更敏感。”聂云辉如是说着。
已改变姿势靠在门上的江如宁微微回过头,瞬即又转了回来,暗下眼眸,心想:但愿他不会知道什么。
“皇兄,你又把我叫过来做什么?”摇着折扇,慵懒状的贤王魏巡一进来就抱怨着。
魏林筌负手而立站在窗前,面色冷峻,“让你快活了那么多天还不够?”
见自己皇兄这样,魏巡也是收起了折扇,走到了他旁边,聊笑道:“有佳人在旁,快活的时间哪够啊。”
“你倒是轻松,寻到了人就不必再担心她离去了。”魏林筌是羡慕的,但也是失落的,就连在这句话落在魏巡的耳朵里也是带着满满的失落感。
魏巡察觉到了,试探地问道:“怎么,她,又要走了?”
失神望着窗外的魏林筌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害怕,所以找你来。”
“好吧,皇兄直说吧,也算是以报皇兄不追究楚玉的恩情。”魏巡固然是知道这种害怕的,而这个皇兄,根本就是夏楚玉没回来前的真实写照,兄弟相照,他也是有这个义务去给自己的皇兄分担的。
转过身的魏林筌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上几个月的弟弟,淡然一笑,在整个魏氏皇族里,他现在所能相信和依仗的只有这一个弟弟,至于其他的皇子公主,他根本就不放心,所以都是一个个地分配到了远离皇城的地方,只留下了一母同胞的和仪与这个弟弟。他轻声说道:“前段时间,阿宁托司计房在外面买了几只白鸽,而后皇后发现白鸽总是午时出去,傍晚才回。”
“臣弟知道了,定给皇兄一个满意的答复。”这就是这两人在这么多年里所磨合出来的默契,魏林筌想要做的事,他从来不需要说全了,魏巡就知道该如何去做,而魏林筌也总是能给魏巡最想要的东西。
偌大的立政殿里,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是那么地让人觉得落寞,莫大的空虚感如同一个吃人的怪兽,将人的心智一点一点的吃干抹净,不留一点痕迹。就像是感受到蚀骨的疼痛一般,仰起头闭上眼睛的魏林筌在睁眼的瞬间,一滴泪从右眼滴落,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1满是红红的血丝,就连眼角也染上了一丝隐忍的红,终于,还是自己将自己囚禁在了那座名为相思的牢笼里。
魏巡的调查进度很快,皇城里的花鸟市场就那么一个,再加上他也是一个爱花惜鸟的人,寻到那处地方不算难事,更何况在那么多次的交易中,他也早与那里的几个老板熟识了,打听一些事情并不困难。而且宫中采办,这些商人最是上心,因此只花了半日的时间,他就从那些人的口中零零碎碎的知道了一些东西。
知道了白鸽是蓄意被给的是远远不够的,还是需要知道那个人是谁。按照那些人的描述,说是一身黑衣,黑发只用一根红色发带绑着,长的极为好看。可是这种装扮的人,或是长得极为好看的人在这诺大的皇城里会是一抓一大把的吧。正走在街上的魏巡一直在思考着,右手的折扇不断敲打着左手手心,也真的是不知道该去哪寻找到这个人。
想了好一会儿,魏巡不得其解,便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黑衣红发带,长得极为好看。这随便一指就会有吧。”折扇随着话语指着出去,魏巡的眼睛抖然睁大了一番,原来真的是随便一指就有了。看到那在自己前方不远处挑选着铺子上东西的人,正欲走上前去,眼前却是一黑,“谁?”
一声脆生生的女声从他的耳边传来,“猜猜我是谁?”
刚还在防备状态的魏巡听到这声声音后瞬间软了下来,拉下了遮挡在自己眼前的手,回过头,折扇轻点身后的人,宠溺的笑道:“玉儿可是越来越贪玩了。”
来人正是夏楚玉,也只有她敢这样跟魏巡闹着玩了,下出于嘟了嘟嘴,拉起他的右手不停地晃着,“我也只有跟你才这样没个正形啊。你出去了那么长时间,王府又那么无聊,我这才出来了,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那你了,就想跟你玩玩嘛。”
“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魏巡无奈地转过身来,却发现那刚刚还在人已经不在了,忍不住伸着脖子去看。
“你看什么呢?”夏楚玉走到他的旁边,看着前面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疑惑地问道。
魏巡收回了视线,落在夏楚玉的身上,笑道:“没看什么。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夏楚玉大喜,“好啊”拉着魏巡的手臂站在原地看了一下,眼前的糖葫芦吸引了她的目光,她顺手指过去,再抬头看向魏巡,“我要吃那个。”
“走吧。”
卖糖葫芦的老头看到这两位长得很好看的人朝着他的摊子走来,像是想起了什么1一样,弯起了嘴角。
夏楚玉拉着魏巡来到了这里,对着老头说道:“爷爷,我要两根。”
“好,你自己挑吧。”老头就那样看着1夏楚玉开心地挑着,而魏巡则是在一旁宠溺地笑着。
夏楚玉挑好了两根,看了一眼魏巡,魏巡也是很识趣地递过去了钱,接过钱的老头开口道:“公子与夫人的感情可真是好啊。话说,这段时间,总是能碰到像公子这样俊俏的人儿来我这里给自己的娘子买糖葫芦,那说起来啊都是一脸的幸福呢。”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魏巡的兴趣,“嗯?是吗?”
老头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那位公子不像您一身白衣出尘,不过那一身黑衣倒也显得好看,我还记得啊,那位公子拎着一个大笼子,里面装着七八只鸽子,说是自家娘子喜欢,那说起来真的就像是公子你刚刚看这位夫人一样的表情。”
“大笼子?”魏巡警觉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同一个人。
“是啊,虽过去了那么多天,可我绝对不会记错的,那么一个俏生生的小公子拎着一个笼子,这搁谁都忘不了啊。”
是忘不了,回到王府的魏巡躺在床上,身旁的夏楚玉早已入睡,想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决定,既然这样找不到人,那么就顺着那些午出晚归的鸽子身上查起。作为信鸽,肯定会告诉他的。
在城墙处候了五天的魏巡终于在第六天看到了那从宫中飞出来的白鸽,本来等的快想走的他,在看到鸽子的一瞬间打起了精神,立即飞身而起跟随着那几只鸽子。
鸽子还是飞回了苏以星的住处,躲在另一处屋顶上的魏巡恰好能看到这里的一切,“是他。”
苏以星出来招呼着这些鸽子,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一个人在窥视着自己,魏巡在看到苏以星从屋中走出的那一刹那也反应过来了他是谁。
高处的魏巡眼看着苏以星从那些白鸽中拿出了一只,从那只鸽子的腿上取出了纸条。
苏以星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却是告诉他魏林筌察觉到了这件事,让他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可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苏以星已经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也告诉了江如宁大差不差的事实,唯独这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信息,他是必须要传达给江如宁的。而这个也是决定江如宁是继续还是放弃的工具。
傍晚时分,候在城墙下面的魏巡看着鸽子飞回来了,飞身而起全部抓了起来,一只一只地查看着,还好在第三只的时候,他就找到了纸条,打开这张纸条,看到的内容却是让他不可置信的,慌乱了一阵,魏巡把东西重新放回了白鸽腿上,放飞了他们。
这天晚上,贤王夜半入宫。
“皇兄。”魏巡抱拳欠身行着礼。
坐在龙椅上的魏林筌手撑着头闭目眼神,“说吧。”
魏巡说道:“那些白鸽的确是有问题的。”
有问题,听到这三个字,魏林筌心里抖然一疼,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睁开眼睛,眼神空洞,“继续。”
“那些白鸽皆是苏以星兜售给司计房的,今日臣弟截下了一只白鸽查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左不过都是些嘘寒问暖的话语。”魏巡并没有把自己看到的真正的内容说出来,对于那个内容,他只想自己去好好查证一番。
“苏以星!”听到这三个字的魏林筌坐正了起来,面色阴郁,此时已经是双手都握成了拳头,“只是1些嘘寒问暖的话,没有其他的吗?”
魏巡摇了摇头,“没有。”
魏林筌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下去。魏巡颔了颔首,转过身走了几步,还是不忍心,停了下来,转过身问道:“皇兄,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陪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是假的,你会怎么办?”
“什么意思?”
魏巡弯起嘴角,笑了笑,“没什么。”转过身,魏巡摆了摆手,“有事再找臣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