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夕站在小花园里,用他细长细长的手摸着雏菊的枝条,他的眼睛藏匿在一片狭长的阴影里。
我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了他。
他进屋来放下手中提的桂花糕和牛奶,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没有课,过来看看你,顺便买了早点来”,他露出好看的笑容驻足在我面前,看到桌在斑斑点点的泪痕和我紧紧攥住的手机,他的眼皮稍稍跳动了一下。
“怎么?遇到什么事了吗?在桌上睡了一夜”,他伸手扶起我,楚楚忧伤的气息缭绕在他精致得面具一样的脸上,这是一张俊美得如同艺术照刻画过的模特那般的脸,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一张假之又假的脸。
一个可怕龌龊的念头突然横生在我的脑海里,辰夕就像是青山绿水间一朵凌傲粉红色的巨大食人花,他迫不及待地吸食着一切,某一刻我们相遇,我便措不及防被他人面兽心地吸取。
我的爱情也被他的触角轻轻点破了。
“你出去!出去!我不想见到你”,我撑着半边麻木的身体,麻木地大声吼道。
他被我吓慌了,微微眨了一下眼,像打针的触痛反应一样。一颗针迅速地插进他的肉里。
微茫的刺痛来得却是那么的猛烈,让他步履阑珊坚难向外走去。
辰夕踽踽独行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像一滴泪轻轻地滑落而去。我像穿了洞的气球一样从空中掉入下来嵌入软绵绵的沙发中。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念辰夕,我多么想告诉他刚才是荷尔蒙过激造成的,其实我并不想对他那样。
可是我也不能原谅自已!
世界像是一面肮脏淤臭黑水翻腾的沼泽湖,而我正站在湖的中央,无数的阴暗水草缠住我的脚把我一点点向下拉去,看了一眼灰蒙蒙阴霾天空,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想我应该是这样的,缓慢窒息而死,葬身恶臭之中。
辰夕努力仰着头向前走去,浸满的泪水还是从眼角淌流下来,他的眼里也是死灰色的一片,那种寂灭的颜色是他永远调不出来的。
而在爱与痛纠扎线的另一头,胡杏儿看着压在身上肥胖的男人眼里不自觉地流出滚烫的泪水,像蒙蒙细雨一样,而伴随着还有湿暗暗的天空。
“五年了,我欠你的都已经还清了,以后你走人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会再给你”,胡杏儿虚弱地从床上爬起来,很平静地说道,“除非我死!”
“什么叫你欠我的已经还清了!你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没有我你哪来的别墅?哪来的跑车?哪来的名牌服饰?”中年男子愤怒地把手中的红酒杯啪地一声掷在桌上,起身提了提裤子,伸出肥肉的手常指着胡杏儿说道:“你就是个婊子!记住!你就是个婊子!”
中年男人气愤地摔门走了,只留下碰的一声巨大声响,桌上酒杯里高贵的颜色还在来回荡漾。胡杏儿摸着自已愈发冰凉的脸,原来自已所追求的生活不过是空中楼阁,外表看起来金壁辉煌,其实已经摇摇欲坠。
以前万般想要得到一切,现在却万般地憎恨起来。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荣浮华生活,像远远看去绿油油迎风而动的沼泽,等走近了才知道覆盖的恶臭涛天。
“我是婊子,你他妈的边畜生都不如!”哐当一声胡杏儿把那杯价值两顿饭的红酒仍在门上。
胡杏儿从包里拿出一叠相片,是那天从摄影店取回来的相片,全是张凯的身影,她一张张翻着看了很久,看他的笑容,看他的俊朗,看他的眼神,看他抱着自已民……
她把上次生日宴会中他的身影全都找出来然后洗出来紧紧放在胸前,泪水一滴一滴地从他们脸上滑过去。
这幢高级得可以过滤掉A市99%的人的别墅,是多少人仰慕的金字塔顶尖,然而从这里看去属于胡杏儿的悲伤逆流河正波涛汹涌起起伏伏着。
辰夕不知不觉中走进了“LOVE-ING”咖啡店,以前历历在目的欢声笑语变成一个个耳光狠狠甩在脸上。他要了一杯卡布奇诺,甜到发腻,发腻到发出难过的痒来。如果这样精彩的剧情只是电视剧里的矫揉造作,那自已最多不过流几滴泪而已,为何心里一阵一阵的痛如台风登陆。
“何叔,给我查一下石氏集团总经理的电话号码。”沉默了许久,辰夕终于还是拨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