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在孤凉的夜风里,冷温一点点地渗透进我的身体里,然后把我最后跳动的心脏也冰化,直到我也变成一块晶莹剔透的冰雕。
我的泪水,我的伤心,我的绝望,我的悲痛,全部都蕴藏在冰雕里。直等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来袭,咔嚓、咔嚓地把我蒸发。
有那么一瞬,我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悲凉的月光幽幽地游离在夜间,有些清凉浸不去的地方,便留下一大片惹人的阴影。
或者有的是投影而下的,就是一团孤独的黑影。
我从来没有这样悲痛过,这是一种微妙的针扎般的疼痛,有一针一针刺痛的孤独,我甚至没有哭出声来,就像一团浓烈的悲伤揉进心里,然后放肆地轰炸着我的身体,我不能呼喊,只能以一个溺水者的绝望挣扎在无穷无尽默默沉沉的伤痛之中。
辰夕给我涂了一个粉红色的大桃心挂在我的胸前,然后又微笑地告诉我还有“一箭穿心”这样一个成语。当辰夕一箭射在我胸口上悲望地离开之后,雨婷鬼魅般地浮到我身前,她告诉我,一箭穿心并不是最痛的,我摇着头听不懂她到底讲什么,她用夜明珠般锋利滚圆的眼球瞪着,伸出画满符咒亮晶晶的爪子血淋淋地把我胸口的箭抽出来,她*了一下箭枝上的鲜血冷冽地对我说:“这才是最痛的。”
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她说的也是错的,其实最痛苦的是射箭的那个人。
我约了程俊启出来,提了几大箱酒摆在桌子上,准备醉死梦生一回。
我没有办法承受辰夕给我的“温柔一箭”,当时听他说喜欢我,并深爱着我的时候,我就像一团粉红色的蘑菇云在春和日丽一望无垠的蔚蓝天空中飘啊飘,扬啊扬的,完全不知所措,头脑里也像放鞭炮似的嗡嗡一处响,但是我眼睛是清澄的,眸子里清楚地倒影着辰夕俊美的身影。
辰夕可能不知道。
我也大概不知道。
从在机场第一次见到辰夕开始,我内心深处的处女情愫里,辰夕便占了很大一片位置,这位美到精致的帅哥和他略微带一点的天真无邪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在那个时候就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粉红色的种子。虽然我心里一直排斥着这丝微乏的情感,一直用栏栅把它围起来,一直心存介怀和戒心,但,我终究不得不承认,它的存在。
它是存在的,并且影响到了我的心情和生活。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正把我的脑仁炸开成一朵米玉花。
我倒满了一杯威士忌,扬了扬酒杯,醉醺微闭着眼睛问程俊启:“你恨我吗?是因办我苏琳才离开你的呀!我把你们弄得有情各在一方,你应该恨我的呀!你为什么不恨我?”
程俊启知道我喝醉了,随手把我手里还剩有的半杯酒夺去放在他面前,凉水般的月光照耀在他的头顶,形成一圈缭绕的青烟,缓慢地,他动了动嘴沉寂地说道:“你还知道我们第一次在商场见面的场景吗?那时候你去买电饭煲,一不小心把货架上所有的电饭煲都弄垮下来,呯嗙呯嗙地响成一片,我正好看到了,跑过去帮你捡起来,你很羞涩地扭头走了,可是你没注意到你走之后,我跟了出来,站在街道上看了你的背影很久。”
他顿了顿,像讲一个古老而又冗长的故事一样:“你知道吗?你和我大学时候的女朋友长得太像了。”
我心里咯噔吃了一惊,难怪程俊启有时看我的眼神那么暧昧,我自求多福地叹了一口气,幸好只是和大学时期的女朋友长得像,并不是我们之间又真的发生点什么前世姻缘的戏码,如果那样,我相信我这一晚发生的事恐怕比<非常人贩>系列电影还要疯狂。
“你的意思是说就因为我长得像你大学里的女朋友才会对我如此宽容和关照的了,那你是不是还爱着你的前(......)或者前几任女朋友!那么你对苏琳的爱又算什么?!”我摇了摇手中剩三分之一酒的酒瓶,刷刷啪啪地作响,很锋利地说道。总算我还没有醉,找到了一些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转过头再一次夺过我手中的酒瓶,显然,他也猜到了我会这样责问他,他带着深沉而又磁性的声音说道:“不去悔恨曾经的爱,即使是错爱。”
他落寂地看着我,像流落到野湖中一只高贵的天鹅一样的眼神,说:“我对苏琳的爱是认真的,是从心底发出的,我爱她和我的上一次爱情是毫无关系的,你知道吗?米果,不是每个人都只能爱一次,也不是只有忠贞不渝的爱情才完美,在我的心里,只要有值得我去爱的人,我便会放手去爱,曾经的一切,我会怀念,现在的一切,我会陪加珍惜。苏琳永远在我心里,只要她还没有提出要跟我分手,她就是我的爱人,我们便还是恋人,就算她执意要与我分开,我还是爱她的。”
我愕然,没想到程俊启对爱的见解比我深刻得多。
他讲的许多我都不太懂,但是,“曾经的一切,我会怀念,现在的一切,我会加陪珍惜。”,“不去悔恨曾经的爱,即使是错爱。”这两句话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悟的。
他说的是的对的,不去悔恨曾经的爱,而应该放手去爱。
就如我对石贝的爱之前与辰夕之间的那一丝萌动,我痛恨过,我忏悔过,甚至觉得自已背叛过石贝。然而在有意无意中,程俊启像一位禅师一样给我拨云见雾,让我在心理上说服了自已,没有必要悔恨过去的爱,珍惜现在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碰了碰他手里的酒杯,酒来高涨地说道:“谢谢你为我指点迷津,我也相信你对苏琳的爱,苏琳能拥有你,我为她感到幸福,放心吧,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笑了笑。
“喝”
“喝”
他自顾自地叹了一声:“我又何尝不是自救。”
酒入愁肠千杯醉,一切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
过了今夜,明天又是美美的阳光洒遍大地。
而我们说的这些,在米粒儿酒吧监控室里独自坐着的雨婷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很清楚,辰夕是误会我的,我和程俊启真的只是朋友。
她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窗外又是一夜悲凉的夜风。
呼啸而过,带走所有的温度和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