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一个万花筒,缓慢地在我们面前转动着,日子一页一页地翻过去,那染上去的眼花缭乱的色彩正一点一点地呈现在我们脑海里,血红色的、黑黢黢的、铅灰色的......辰夕走到“LOVE-ING”咖啡店的玻璃门前蹲下身抱头痛哭起来。
他看着里面优雅宁静环坐着的男男女女们,眼睛血红血红地浸湿起来。曾经这里也是他缅怀的地方,这里也有过他美好甜蜜的回忆,而现在这里看上去多么像沉寂在万年冰河里的活人墓,每个人都韶华流光,每个人都痛苦地扭曲着死去时的表情。
风轻轻地佛过,辰夕眼里的世界被吹散成一捧冰粒,亮晶晶地锋利冰晶,刺痛着他的眼睛。
没有了风。
没有了感动。
我与你都只存在于不存在的虚无中。
远处十字路口站着的雨婷脸上不停地飘下泪水,发出一种像碎沙吹入风中的声音。
夜风嗖嗖地吹过一丝舒服的凉意,顺便从窗户口拔过几缕雏菊的香味。我卧在床上胡乱地调换着电视频道(酒吧一切正常之后或者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我一般都是晚上10点钟左右去上班的。当然,你要知道,除了雨婷这个小祖宗不在的时候,我才敢这样,不然没有事她也会给我弄一些事出来的。)有时我会专注地看C市的新闻,我会蛛丝马迹地寻找石贝的身影和关于他的报道,因为我不能给他打去太多的电话和发去太多的短信,他回C市后,他的工和表里就没安排有他*的时间。所以我很思念他,很被一些暖烘烘的东西和回忆而惹得思念泛滥成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在我循环换了两遍电视台之后,我略微有些桃红的心被无数的叫卖广告和滥情肥皂剧给抹杀成黑色的了。心灰意冷地啪地按下遥控器上那颗深红的键,那颗代表绝望的键,我想设计人员把它涂成深红色必定也是有这一层意思的。
我嗅着雏菊的香味向窗台走去,在我生命中有两种花是非常重要的,一种是蓝色妖姬,一种是雏菊。一种宣示着我和石贝的爱,一种寄托着我对母亲的爱。但是,在后来的后来,我才发现那些花儿代表的远远不止这些含义。
雨婷站在我的花园门口。
是的,就是雨婷。
起初我也有些不相信自已的眼睛,后来在我揉了三次眼睛掐痛了自已一次之后我信了,站在家门前的就是雨婷。
她的身后什么也没有,她没有开车过来。路光灯的聚焦下她的身影揉成漆黑一点。
她双眼里不时地冒出一滴泪水来,脸上香痕渍渍与斑斑。
夜幕里薄薄的一层冷光浮在她的脸上,看上去像博物馆里那些冷光浮在石膏雕像上一样,完美、冰冷、怜惜。
我冲下楼去问她怎么了,她深深地抿着嘴什么也不肯说,她不说我心里愈发觉得紧张和心疼,虽然和她才没相处几天,但对她我可是非常疼爱的。我掏出纸巾替她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可她的泪水像蒸笼里冒出的水珠一样,一会儿又一滴。
我从没见过如此大滴的眼泪。
我牵着她的手说:“别哭了,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今晚就在我这里好好休息一夜吧,等天亮了就什么都烟消云散了。”我牵了牵她的手,她却不肯走。
她很伤心地说:“没事,今晚就是遇到了一点不开心的事,我过来是要把账单给你的。”她从包里找了账单,递到我手里,转身向外走去。
我心里揪心地疼了一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像以前的我。
雨婷把手全部缩回袖子里,掉着两截空空的衣袖,她沿着街边向学校走回去,从一盏一盏路光灯下面走过,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自已影子被拉长再被聚缩,被模糊再被浓黑。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已,为什么不告诉米果真相,为什么不让米果去换救颓废的辰夕。
这些都是自已来找米果的目的呀!为什么自已没做。
为什么撒谎了。
而一个小时之后。
在A市第一大学的女生宿舍楼前,辰夕拉着我的手,目不斜视地看着我,她的目光像是天空下一泻而下的月光,软软的,仁慈的,宁静地淌过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异常跳动的细胞。
我们之间放着一束洁美的蓝色妖姬,还有一个沉甸甸的白色大袋子。
我感受着他流过我身体的细腻目光,像牛奶泡在我身体上一样,让我更加鲜活,强而有力地跳动。
而在我们身后,站着像木头一样的雨婷,她明亮的双眼里发出直勾勾地光茫来,像吸血鬼的勾抓,想要摄取我们的五脏六腑,她身前飘荡着几张人民币,像被流在地上的血泊染得鲜红一般,血红,血红的,要滴出血来。
这样一个诡异的画面是被上帝这样无情地剪切出来的。
我只想说,有一些血腥的触碰是我们无法避免的,就像历史是我们无法逆转的一样。
雨婷走之后,我很担心她,于是便打车到大学里去找她,我想就算不能帮助她至少也得给她一些安慰,当我从学校正门进去之后,就看到辰夕抱着一大束盛开烂漫的蓝色妖姬站在雨婷面前。
而雨婷呢?在接到辰夕的短信后便急急忙忙地情妆打扮一翻后向寝室楼下面冲去。因为她从走廊的端口窗户里看到了抱着一大束蓝色妖姬蹭着下巴等她的辰夕。
她心情很激动,甚至都没想好第一句说词。
我看到的瞬间,就是他们相遇的瞬间。
辰夕很快察觉到我的存在,转过头来盯着被雷电击得七荤八素的我,然后,扔给了雨婷向百块钱,冷冷地说道:“这是你给宿管阿姨的钱,我现在还给你,还有,以后我的房间自已会收拾,用不着别人来整理。”
辰夕向我跑来把蓝色妖姬放在我的胸前,他忧伤而美好地说道:“果果,我知道我错了,以前我不该伤害你,不该让你为我而难过。可是,你知道吗?离开你之后我每天都想着你,我每天祈祷着一觉醒来之后我们又和好如初,还像当初一样开开心心地在一起谈天说地,我每次都踌躇想给你发信息,请你原谅我,我一张又一张地画着你的样子,只想让你在我脑海里更加地深刻,我不想失去你,我知道,我是爱你的,即使我自已也想要欺骗麻木自已,告诉自已,现实不是这样的,可是我愈加地想隐藏不承认对你的爱,我的心便会愈加地痛上一分。。。。。。。”
我静静地听着辰夕这些诗歌般美好的表白,像置身于一片温泉海洋里一般。
这个时候,我似乎忘记了石贝,每次在辰夕这样静谧美好的目光中,我都难以自制,在他的面前,每次都会失去自我。
辰夕依然用他标志性的柔和语气对我说道:“果果,我内心是深爱着你的,即使你已经和石贝在一起了,我也不会介怀我心中的爱,可是当我在你家门前看到你和程俊启搞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我更不相信这样的你,在爱与痛的边缘挣扎,我都快死掉了。”
炸弹就是在我们身边这样悄无声息地爆炸的。
我们都来不及闪躲,还处在一片美好之中。突然的温泉就变成火山喷发了。
他说:“这些是我用奖学金的钱给你买的东西,我想把我们之间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约定现实了,就彻彻底低地把你忘了。”
我拉着辰夕缩回去的手向他嘶喊道:“我和程俊启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辰夕摇了摇头丟开我的手向前走去,消失在黑暗里。
而雨婷踏着地上的人民币向我走来,像只高贵的白天鹅一样,她把地上的蓝色妖姬和白色大袋子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轻轻地在我耳边说道:“辰夕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