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贝入定般地坐在桌子前,无痴亦无恨,无呆亦无味,桌上刺痛眼球的两张血红,像染了谁的呕心沥血,很刺眼很直接地化作两道剑芒杀入石贝的身体中,他的脸像是刷了一层厚厚的石灰,如墙壁一般的白,没有任何血色,也无任何表情。
我看见石贝轻轻推门走进来的,他没有踌躇,手里握着一束蓝色妖姬,天空蓝那样好看广袤的颜色,他用好温暖好温暖的目光洗刷着在床角缩成一团的我,他冲我笑笑扬了扬手中的花朵,眼角啪地流下一滴泪来。
我终于忍不住,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去抱着他,我哭着告诉他,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我好想他,馥郁的花香沐浴着紧紧相抱的我们,他轻轻地吻着我的唇,一股一股的暖流激活了心灰意冷的我,我很享受很紧张地索取着他,我怕他再会不声不响地离我而去,我怕他会再次丟我在孤单单的夜里,我拼命地攥着他,拼命地攥着幸福。
“米果,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拢着我脑袋说道,眼里饱含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还伴随着剧烈滚烫的心跳。
石贝我可以当作是你的道歉吗?我含着泪水使劲地点头。我原谅你了,你知道吗?我从没有怪过你,你知道的,我是爱你的,爱得有多深我自已也不知道了,只知道除了你我便不能生活了。
“石贝,我们结婚吧”,我拉着他的衣角,湿漉漉地看着他,我没有哀求他,我只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傻瓜,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他摇了摇我的头露出少有的笑容说道,“等父亲从加拿大回来我们就结婚”。
阳光便在这个午柔啊柔啊朦胧了所有的时光,我似乎看见了光明与希望。
而隐缩在黑暗里的触角我却一点也没察觉。
“杏儿姐,你在这间酒吧累死累活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快要熬出头来了,眼看到手的职位却被那个狐狸精夺了去了,我就不知石总监是怎么想的!”余娇气叹一声说道,“连杏儿姐都这样了,还叫我们这班姐妹怎么活呀!”
胡杏儿气瞪了跟在身后的余娇一眼怒道:“你少在我跟前提她!”随后便怒气冲冲地向化妆间走去,脚下噼噼啪啪响成一片,好像每走一步都要把地踩个血窟窿出来。米果,把正老娘也活不长了,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相得到。胡杏儿轻哼一声,啪地一声摔上门。
还没到晚上的时候,石贝的手机就响了三四次了,最后他从窗台边接完电话回来给我说,等忙完这几个月,他父亲就回来了,倒时他一定会请两个月的假然后天天陪着我,我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我点了点头,送他到门口去,他走出了半截又折回来抱住我,他说他想我,他的眼泪滴在我脸上,目视了很久他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还是转身走了。我说他不该哭的,哭了就毁了我心中的形象了,他说他对不起我,我摇摇头。爱情没有什么对不起,爱也不是用来说对不起的,爱只有yesorno,而你心中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不管伴随着怎样的凝惑和伤痛,你还是回到我身边来了。
我特意提早时间步行到米粒儿酒吧,就像以前和苏琳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们俩谈谈笑笑一起去上班一样。她显胖的脸蛋儿总能变幻出令我吃惊的表情,比如极其扭曲的可爱,极其可爱的愤懑,还有她有时也总能冒出一两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语,比如,米果你勾引小学生啦!米果你还是个雏妹呀!
我想念苏琳了。自从那次医院时见面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竟也没想到我们姐妹忘年情谊的断裂来得那么突然和蹊跷。最后一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是在超市碰到买菜的程俊启,遇到程俊启我本该逃之夭夭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向他问了苏琳的情况。
“我们很幸福”,程俊启说。
我愕然地点了点头,幸福就好。程俊启看着茫然失落的我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再也没说出口。
“世事两茫茫”就是用来我的,恍惚之间已然过了几个世纪。
没有苏琳陪我的路仿佛越来越漫长,越来越凄凉。
“哟,米果来了呀!”刚一进门余娇便拉着我的手住舞池中央走去。
我挣了挣她的手说道:“余娇姐,我还有些事”。在米粒儿酒吧里我极少的朋友中是绝对没把余娇这个名字划进去的,她的手段我在胡杏儿的生日宴会上就见识过了,本能地,我是反感她的。
“我就只给你说一句话,就一句话”,她松开抓住我的手,嫣然笑道:“因为酒吧总监的事你把杏儿姐惹恼了,这些天你可要注意她点哦。”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抿嘴一笑。
躲在城市里阴暗角落升腾的欲望像巨大舞池里浸泡的斑斓光影混浊地麻乱地叠叠重重,以任意角度进行着惨绝人寰的扭转,最终形成无法刺透的浓稠黑洞,绞杀着所有的理智和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