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天边羞红的太阳努力突破黑云。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细心地看日出,而以前的日子,总是会因为嗜睡而错过这样美丽的景色。
有一次我心血来潮地要邀着苏琳去西山看日出,她丫的总是不答应,后来我心一狠直接悄悄地买了三个闹钟放在屋里。果然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苏琳被我成功地吵醒了。
她翻身起来,愤怒地冲我大吼一道:“你丫的日出有什么好看的啊!这和你从子宫钻出来没什么区别!”
她气急败坏地把所有的闹钟全扔到楼下,又幸福地蜷进被窝里去了。当正在卫生间里梳洗的我被她吓得一愣一愣的,至今都还记得她那个非常有内涵的比喻。
“独自一个人偷乐什么?”杏儿姐走过来靠在我的身旁。她今天打扮得非常的漂亮,她的婚纱就像月光一样裹在她娇美的身躯上,有很明显的线条美。
是的,今天就是杏儿姐的大婚日子。
早早地,我们就起床了。我帮着杏儿姐穿好婚纱,梳好头发,化好精妆。
我笑笑向她讲了我和苏琳的故事。她听后开心地笑起来,说:“苏琳有时候还是蛮有文化的嘛!”
“在昏头昏脑的情况下就特别有文化。”我快速地补了一句。
我们呵呵地笑着,窗外朦胧澹月云来去,我的心里却掠过一丝伤心。
“想她了吧。”杏儿姐摸了摸我冰凉的脸说道。
我点了点头,又笑了笑。
“放心吧,她在外面待不下去了,自然会回A市来的。”杏儿姐轻轻掐了一下我的脸腮说道;“今天可是我的好日子,你可不许掉泪哦,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你的喜气都冲散我大半的悲伤了,就算我掉泪,也是开心的泪水呀!”我含笑而道。
“狡辩!”杏儿姐似又来了她不依不饶的势头。
“你看,被你骂我也是哭不出来的啦!”我耸了耸肩,摆出很无辜的样子。
“呵呵,敢意有所指啊!今天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杏儿姐像我伸来她罪恶的魔爪,和她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每次争斗我都是败在她的魔爪下。
“啊!杏儿姐,你饶了我吧,留着力气,等会儿收拾张凯呀!”我飞快地在房间里东串串西跳跳的。
“小女子还敢浪荡轻言!”
“不敢啦!不敢啦!”
杏儿姐总能在我伤心的时候用各种方法来哄我开心,有时候即使牺牲色相也在所不惜,我知道每次她都是故意逗我的,可我也每次能开心起来,有次吃饭的时候我问她,以前恨过我吗?她点了点头说恨我。她也问我,我以前恨她吗?我说有点。她嘴角轻轻弯了弯,她问我,现在还恨她吗?我反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她盯着我看了看,用眼神告诉我,让我猜,沉默一秒钟之后,我们相继笑了笑。
我们哈哈大笑着,像大战过后那些存活下来的士兵,仰天大笑。
有谁能想到,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收留我的,照顾我的竟然是胡杏儿——以前那个蛇蝎一样想要我命的女人。
也许这就叫做一种宿命的东西吧,是关于最后的结局的。没有人会相信它,但垂危时却拼命地相信着。
我们也不会想到我们竟然会在同一张桌上开心地吃着饭。
杏儿姐说她很开心认识了我,我也同样也很开心认识了她。在某一条线上我们是相依为命的,手挽着手的,好姐妹。
八点钟的时候,很准时,一分不差,一分不多。
张凯来了。
我见证了杏儿姐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一个女人生命中最重要和幸福的时刻。
张凯亲自把杏儿姐抱起来向楼下走去,长长的婚纱裙角拖在发亮的地板上,杏儿姐抱着张凯的脖子,没有羞红,他们互相对视着,满满的幸福。
婚礼并不奢华,有着一池的温馨幸福,像荡漾在漫山遍野的花海中那样。
司仪完成了最后一项仪式后,场下想起一片掌声,张凯揽过杏儿姐的纤纤细腰,轻轻地吻了她的唇,场下再一次想起掌声,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祝福着他们。
因为他们的爱情来得太艰难了。
我完成了伴娘的角色之后,就坐在角落里大喝特喝起来。脸上红扑扑的,热辣辣的,像悬崖口涌出一阵风捅在我的脸上,很浓烈的疼痛。我给再一次给石贝打了电话,我想告诉他,杏儿姐他们的婚事,我对着话筒里说,亲爱的,你告诉过我,我们的婚事也快近了吧。
朵膜间震动得发痛的是:“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这样一种近似刀鸣的声音。
我的面前是红色的世界,强大幸福冲浪的世界。
拨动着我心底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我没能抵得过自已,眼泪像我灌酒一样哗啦啦地冒了出来。
我很恨这些破玩意儿,不堪一击的水珠子。我猛地灌酒,一杯又一杯,我想,醉了,睡了,也就不流泪了。
手机嗡嗡地在桌上震动了两声之后我打开收件箱。
“我走了,果果。”
我瞄了瞄屏幕上方的字,是辰夕。
“哈哈,呵呵,辰夕,陪我醉一场吧。”我自顾自地说着,把手机丟向一旁,想着那个曾经陪我放浪形骸的人。
他一直有一种流浪诗人的气质,虽然他手中拿的是画笔,这一点和我很像,因为我也有一点流浪乞丐的气质。
我看到辰夕就坐在我对面,他给我说,他不行了,他酒量没有我的好。
我举着杯劝他,说:“再来一杯,快点,死不了的。”,他说他怕我死了,所以把我手中的洒接过去喝了。
霓虹灯无情地在我们头上闪啊闪的,最后醉得难堪的我迷糊地躺在他的怀里,我吐着酒气不满地说:“你骗我,你的酒量原比我要好的!”,他醉得睁不开眼睛,他拉着我的手,胡乱地说道:“为了你,我喝多少杯都无所谓呀!”
扑通一声,我倒在了地上,嘴角还流着酒水。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我,杏儿姐他们忙于应酬中,幸福的轻音乐缭绕在我耳边,我也躺在一片花海中间。
我对辰夕说:“辰夕,娶我好吗?石贝离开我了,没人要我了,你不要抛下我好吗?”
倒在地上的酒慢慢浸湿我的发丝,一点一点的冰凉散透。
辰夕一直站在画室里看着楼下一直站着的雨婷,直到阳光洒在她憔悴的脸上。她等了一夜,他看了一夜。
她一直说着:“我爱你。”
他一直说着:“对不起。”
就像宿命中的天敌,连组词也逃不掉。
最后她受不了了,蹲在地上,身体靠在宣传栏杆上。可她仍然坚持着,所有的人劝她,她都婉言拒绝了,她想除非她死了,否则她是不可能回去的。有好几次,他也想冲下楼去,抱她,吻她。
可是,他深知,他心里的那个她,不是她。
辰夕还是走了,悄悄地从寝室楼后门走了,去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他走的那一刻雨婷终于晕倒在地上,阿姨慌忙叫人背着她去医务室,至到最后她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六层楼上那扇窗户。
这一夜,他们都一直对望着。
撕扯着最后一点绝望的绝望。
直到破灭,撕裂,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