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摊牌
魏烬安2020-09-27 22:484,081

  就在明桦躺下来的那一瞬,他突然意识到了很重要的问题。

  究竟是从何时起,他已经能这般习惯方黎远的存在了?竟然潜意识里就允许了对方跟他同床共枕。

  要是别的什么不熟之人老是接近他,动不动就跟他肢体接触,他怕是早已在暗地里将那人收拾到不知天南地北了。

  这样一想,明桦觉得自己不对劲了,老处于被动的一方实在有违他的行事风格。他非常干脆的转过身去,与方黎远面对面相视,脸上又浮现出了他那客套又虚假的笑容。

  虽然假了点,但只要明桦一这样笑,便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浅淡到仿佛看见了纷飞的柳絮从你面前飞过,又在下一秒不见了踪迹,只余下一抹白色,淡雅的气质也是拿捏的死死的。

  在温润如玉这一块,明桦可是能装出个十成十的。

  方黎远却不吃这套,他直接伸出手捏上了明桦脸,毫不客气的扯了几下,说出了戳心窝子的话:“累不累?不想笑就别笑。老早就很想说了,这样笑真丑。”

  会不会说话,我可真想把你的嘴打歪。

  明桦一听,不仅没生气,笑意还加深了些许,心里头则在暗骂方黎远。

  他轻轻拍掉了方黎远并没有放出太多力道的手,调整好情绪之后才不急不慢的回敬了一句:“子远累不累?别人一筑起高墙,你就上前推倒,反复多次却依然停留在原地,脚下未进城门分毫。这样做真……蠢。”

  明桦本不想说得这么绝,但方黎远都直白的说他丑了,那他也就没必要在乎对方的薄面子了,反正脸皮够厚,戳不动。

  方黎远也确确实实没想到明桦会这么说,生气是一点都没有,好感倒是增大了,要是被明桦发现了这一奇特的变化,恐怕他就要自闭了。

  两人都没对双方的问题做出解释,默契的以闭口不言回避了过去,只剩下两双星眸在漆黑的夜里碰撞出耀眼的火光。

  方黎远费了好大劲才按捺住了想要逗弄明桦的心思,他隐去了眸中跳跃的亮光,装出了一副很是不解的模样说道:“我觉得我们挺合得来的,可子桦为何总是对我退避三舍?我能感觉到你的疏离。”

  这个问题问得好,总比锲而不舍的试探他老底来得可行。可惜的是……

  他未必会认真的回答问题。

  明桦扫了他一眼,随后翻了个身,又看回了墙壁上的黑影,闷声道:“子远多虑了,我只是从未有过除了子易之外的朋友,一时间不知如何相处罢了,若是给你带来了不好的感觉,还请见谅。”

  这句话简单点理解就是——原本就不是我主动交友的,既然是你提出的,那就好好忍着,想交就交,不想交就走。

  明桦之所以能忍到现在,全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方黎远都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举动,虽然步步紧逼,但他仍能应付过来。

  即便方黎远看穿了他又能怎样,对方所看到的也仅有一小部分罢了,他仍然可以选择继续装下去,二者并不矛盾。

  况且……

  有谁会跟差点害你性命的人嬉皮笑脸?

  明桦很怀疑方黎远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还是在装蒜。

  实际上方黎远并非不懂,他只是认为当年的自己应该跟现在的自己分开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能将二者合并起来。

  他承认当年的自己较为幼稚,行事也颇为鲁莽,但他已经同明桦道过歉了,也并非故意为之,现在的他貌似没有再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这句话的内在含义他也看明白了,但方黎远不想照做,他从来都是顺着本心做事,还未没遇到过这么堵心的情况,既然明桦这么耿耿于怀,那他便解了这死结。

  有句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

  “子桦其实是厌恶我的吧。”方黎远边说边坐了起来,双手抱臂靠在了床角的支柱上,漫不经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话题突然变得这么正经,明桦还没适应过来,良久后他才慢慢地撑起了上半身,一同坐了起来,因为床榻的范围有限,他只能紧挨着方黎远。

  两人的青丝相互缠绕,像是织布人的丝线裹到了一起,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

  在一片冷寂中,明桦淡淡的说了三个字:“不至于。”

  就是有些羡慕罢了。

  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恐怕就只有明桦自己知道了。

  许是觉得这样的回答不够完整,明桦又接着补充道:“只是厌恶一切麻烦的事儿。”

  方黎远抬起手臂枕到脑后,动作很是随意,他稍稍歪过了头,垂眸斜睨着对方的侧脸,语气带着几分哀怨地说道:“谁让你神神秘秘的,很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更多的应该是可疑。”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黎远说到这忽然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看戏时才会有的神色,他竖起食指小小的晃了晃,故弄玄虚道:“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发觉,我想谢辞易应当就是继我之后的第二人。”

  听到这个人名时,明桦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双眸微颤,虽然神情变化极其细微,也还是被方黎远捕捉到了。

  方黎远放下手,转而勾起了明桦的一缕发丝,一圈又一圈的缠在了指尖上,然后猛地松开,任由它散落在手心里,他细细地的拨弄着,许是心情好,就连嘴里吐出的话语也柔上了许多。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不探你的底,也不追问你最近除了忙案子都在做些旁的什么。但是,你明日要跟陪我去个地方,之后如若没有必要,我都不会再叨扰你。”

  明桦半信半疑的偏过头,方黎远手上的发丝也因为这个动作从掌心滑落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一并落了下去。

  明日?

  莫不是……

  “青云台,武林大会的举办地。”方黎远瞧出了明桦眼中的疑惑,于是说出了答案。

  果真如此!

  明桦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他沉默了片刻,开始琢磨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不得不说方黎远给出的承诺很诱人,如果他依言陪同而去,那么此后以行事的最大障碍便不复存在。

  现在唯一的难点就是,方黎远想要他以明桦公子的身份前去,而明日的武林大会他还需要作为木华参加,因此他不可能全天候待在台下,必须得找一个空档消失,而且还不能显得太突然。

  看来得让抱山老人帮忙了。

  明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私事解决完了,接下来就是公事。

  方黎远将今日在盟主府发生的一切尽数告知了明桦,后者即便全部了解了,也只能碍于现状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假模假样的说了一番自己的看法。

  之后两人便开始捋案子,顺了一下他们现在掌握到的信息。

  一是谷禾村的事。里面的人全是中了魂蛊的死人,他们能被魔头操控,以活人为主食,目的是为了不让肉体腐朽发烂。魔头能通过子母蛊将阴气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分担到中蛊者的身上,以防自己体内阴气过多,爆体而亡。

  人们所看到的谷禾村皆是幻象,场景因人而异,多数人的死因其实是窒息而亡,俗称的惊吓而死,男的死后成为新的中蛊者,女的则被喝干了血,成为一具干尸。

  二是孩童失踪案。目前的可疑之人还是魔头,据说是因为他的功法尚且需要孩童之血,尤其是纯阴之身的孩子,以此来修炼阴功。这二者属于同一禁术里面的连环套,缺一不可。

  三是盟主之死,又是因魔头而起,仅仅是为了报复抱山老人。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找出谷禾村的具体位置,还有这魔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样一整理,两人又花了整整一个时辰半的功夫,外面的夜色已经深沉到连一片白色的云朵都看不见了,全被暗色浸染,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月亮也被遮蔽了光辉。

  屋内只有两根蜡烛燃着火光,照亮了一小片天地,烟雾袅袅升起,将四周弥漫成朦胧之景。跳跃的火光将两道看似相依偎的人影打在了墙上,昏暗发黄的光线模糊了榻上之人的双眼。

  “时候不早了,子远不打算回府吗?你隔三差五往外跑,再不回去怕是要挨骂了。”明桦抬袖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几丝倦意,他的双眼已经困到快要闭起来了。

  方黎远也感到困倦了,他懒得听那些看似在关心他实则在赶人的话语,全部无视掉后直接将明桦一股脑地摁倒了,他看着身下之人犯迷糊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般毫无防备的样子果然只能在他睡着之后才能看见。

  许是意识尚存,明桦能感觉到有人处在他的正上方。他抬手推了推方黎远,力道轻的连挠痒都不够,发现推不下去后,明桦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不耐。

  “你不想回去就快点躺下来休息,别折腾我,都因为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

  方黎远没见过这样暴躁的明桦,顿时睡意全无。

  在他的印象里,明桦从来就只有笑着说话的时候,要么就面无表情,但大体给人的感觉都不会变,与现在完全不同。

  方黎远本想再逗弄几下,看看能不能有别的惊喜发现,结果明桦已经彻底睡过去了。方黎远只好就此收手,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他将被子拉上,顺便摸了摸明桦的手,想要试探一下体温。结果他刚一碰上去,就被那冰凉的触感冻得缩回了手。

  方黎远才躺下去不久的身体又直立了起来,他将明桦翻了个面,转向自己,突然间发现对方有点不对劲。

  此时的明桦正梦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石洞中,一个看不清样貌的男子陷入黑暗之中,他的四周被人骨堆满,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山丘,干涸的血迹像是给地面涂上了一层红色颜料,让人禁不住的双腿颤抖,一阵发软。

  明桦屏住呼吸躲在一个巨石后面,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多余的动作也不敢做。

  “楚淮,那个男人至今都没法忘记你呢,高兴吗?今天我差点就能看到他走火入魔的样子了哈哈哈。”

  男人疯狂的笑着,难听的嗓音在石洞内不断回响,犹如断弦的古筝弹奏出了刺耳的音乐,势必要将耳膜穿透。

  “在装死吗?呵呵楚淮,当初拼命想死,现在死不了的感觉怎么样?”

  男人对着空气说了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两个人在互相说话,然而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

  明桦猜测出了面前的男子应当就是魔头了,但对方嘴里说出的“楚淮”二字又让他有些慌神,思绪一下子乱了。

  就在明桦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男人再次张口说话了,只是声音变得不同了,与上一个比起来,听着更舒心,也更冷漠。

  “闭嘴宋晖。现下你除了能操控那些死者吓唬吓唬人外,还能做什么?任由你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如若你妄想离开这具身体,大可一试,我静候你被符文反噬的下场。”

  男人的表情一瞬间狰狞起来了,他冷笑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踢飞了脚边的头骨,声音又变了回去。

  “楚淮,你也别太得意了。云苏扬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是凡人就有弱点。他守得了嘉安国,但守不了天下苍生。你以为我没有对策吗?我可是从未信任过你,就像你没有信任过我一样。”

  语毕,明桦的心脏忽然剧烈疼痛了起来,有如万箭穿心,根根没入深处。明桦痛得倒在了地上,身上冷汗直冒,嘴唇失去了血色。

  他艰难的抬起手,吃力的撩开了衣袖,视线停留在了自己的手腕处,但见那里已经被不知是何物的黑色所覆盖,甚至还有逐渐扩大之势,它不停变换着形状,隐隐有黑气从中冒出。

  就在这时,一双长筒靴出现在了明桦的面前,他疲惫的撑开眼皮,还未细看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完全失去了意识,唯有一句讥讽的话语在脑海中冰冷的响起。

  “真是可怜啊,被煞神选中的孩子。”

继续阅读:第25章 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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