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逃亡
面对如此乱局,吕尚等人滞留朝歌,每日深入浅出四处探查祸乱根源,偶尔还要下场做些布置,构筑防御。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吕尚的心中焦虑,不可言表。
既然帝受一昧地拖延推恩令的颁行,那么四方诸侯的反击就必定犀利。到了那时候,被架人在火上烧烤的,就是他吕尚了。而这种不妙的趋势,却在持续堆叠中。
因为濮颠的蛊偶污秽鹿台之说,吕箐就被发落羑里。哪怕吕楯穷搜羑里,到如今也未找到妹妹。无论如何,这献女之策就此算是被废弃了。
眼下能做的,还是先找到吕箐,保住她的性命周全。如今朝歌、大商邑的蛊偶之案愈演愈烈,很难说不是有人在居间煽风点火,王受果然陷在里面无法自拔,而且日渐暴虐。
最后居然到了路人拭目以待的地步!似这样去钳制人言,纵然吕尚也是看的惊心动魄。
时局不稳,那么自己之前盘算的计划都要改变。老王帝羡的意外故去,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这三五个月的时间窗口,推恩令更加形同废柴般被朝歌废弃。
小师弟申公豹来言,说是朝歌城内铜刃渐多。民不敢言,却也不愿弃刃任人宰割。在许多有心人推动下,或者会出现不忍言的局面。
咱们也要早做准备,甚至推波助澜都比如今束手无策强。有时吕尚想想,这朝歌城里要是真弄出一段故事,而且真能赢的话,那是否意味着青丘之祸也算解套了?
师兄弟猫起来推演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毫无希望,殷商制度还在。王受应对蛊偶案的手段虽然酷烈,但是朝歌城的甲士却并未离心。官吏依然都在做事,这殷商的王气还未耗尽。
若没有大规模的甲士、官吏参与叛乱,只靠一盘散沙的所谓国人执刃,那就是个笑话!
“然而,乱一下也好。”
申公豹不甘道:“多少会拖延些时间。干脆再火上浇油一把。须知叛乱越重,朝歌就越难恢复。真要酿成大乱,他王受这辈子还能不能离开朝歌都难说!”
“这却是祸水西引之策了。”吕尚笑道:“只是投入多大力量才能刚好弄出那出局面,而又不会惹火烧身?却是最难算计的。
如今殷商王气未收,果然恰好做到那个局面自然最好。但若是到不了那火候,则朝歌祸乱越大,青丘可就越危险啦。
须知朝歌实力受损,自此不振果然最好。若还存了一战之力,恐怕王受首先就要拿吾青丘、有苏这些弱小诸侯开刀,取其膏泽奉养朝歌之疮呐!”
“无论如何,朝歌不必再存观望了。吾等需要做出撤离准备。豹以为,师兄又何必非要保全青丘、有苏、纪障之国?何不尽收三地精英,寻一山海辽阔处,仿那些神人垂拱一方?
以师兄手段,不难得地方邦国供养。咱们就静静等他殷商王气暗淡时候,再寻找天下王者投靠。如此再次延吾青丘几百年的族人香火,也是不难事啊?”
“呵呵!”吕尚笑了:“小师弟以为那些所谓神人,能有多少真假?真的神人的确有,但也不多。多数还是祂们的仆从之辈,学了一点皮毛手段,就此装神弄鬼罢了。
平日里愚弄一下诸侯乡民,那些神通或者还能有些作用。然而军阵之间,便是那些真正的神人都要避之不及,何况些许滥竽充数之辈!”
“哼哼!管祂们呢,只要师兄有真本事就行。”申公豹笑嘻嘻说了句,不再多言。
师兄并未拒绝这个安排,那么剩下的就该考虑去哪儿找这么一个合适的地盘了。至于朝歌的乱象,申公豹也不想就这么丢手了枝节。
成不成的,先看看热闹再说吧。毕竟朝歌这里局势越乱,咱们的逃亡就越轻松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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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仲衍计划逃出羑里的行动,还是被意外的事情阻了一下,或者是狠狠地推了一把。因为囚沐羑里的鹿台献女被人攻击了!
大约十几个人夜袭了四十几个甲士押送的献女营地。很多献女在狼藉打斗中被杀或受伤,其余胡乱逃窜走失的献女也不少。
“这些女子胡乱逃窜山野,怕是难免野兽糟蹋了。早知道,咱们哥几个就享用了她们!”一个甲士恶狠狠盯着还留在营地的十几个献女,不怀好意地说!
“历葵,汝可不要惹出杀身的大祸!”领军的射亚甩来一鞭子,抽在那甲士背上。那个叫历葵的甲士不敢顶嘴,只是小声嘟囔了几句:
“献女七十六人,如今只剩下十七人。死了十一人,逃走四十八人呢!这样的罪责,便是回到朝歌也要斩首的。俺家可没有五朋的货贝可以贿赂那髳铿脱罪!”
“算啦、算啦!明日先去羑里仔细盘算过再说。那里还有甲士二十几人呢,大伙先捉摸这附近的山间地理,看看哪些地方可以藏人,再去搜检一下,说不定还能都给找回来呢!”
射亚说的轻松,但也没那么自信。找回一部分献女是必然的,她们跑不了多远。
危险中,人的本能会让她们跟着其中的某个人行动,而无论对错,或者熟悉不熟悉。她们自会在黑暗里聚在一起,然后再凭借本能去找一块易守难攻的地方对抗野兽的袭击。
而大多数的野兽同样也是不敢去攻击一群人的,它们可分不清那是男人或者女人。
但要说能把全部逃失的那些献女都找回来,射亚自己也觉得扯淡。总会有很多人的运气不好,或者看不清夜晚的环境,最后一一落入野兽攻击之下,性命难保的。
射亚只能侥幸地认为,他们若能再找回二三十个献女?这样伤亡不过半,那或许还可以做遮掩的。
毕竟射亚的识见更多些,既然这些献女此后不会再回朝歌,而是要回去各自方国,那么谁敢说万全?在这个时代里远行,随时都会死人的,却又与他们这些甲士何干?
再说,他们这一旅甲士可是一个都未少呢。就象人家特意要留下他们征伐朝歌似的?甚至连缴获下来的兵器都还给了他们。
“那些强人实在强得太不像话了!”这些甲士其实都不是糊涂人,毕竟他们这次遇到的匪盗袭击,颇与往日不同,这次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射亚相信,昨夜真要说死战的话,那一定是他们这些甲士战死的结果。
王子仲衍没能在献女到来之前逃亡,就要面对更多陌生甲士的监护。
这时候也没办法再去行贿了。一来他的几朋货贝已经花完了。二来这些新来的甲士脾气很坏,他们每天都要去搜查附近的山林。
的确找回十几个献女,同时还抓到几个计划接应仲衍的仆隶。
王子仲衍和妻子杞箪开始时都有些疑神疑鬼,担心自己是否已经被仆隶中的哪个人去朝歌举报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囚沐羑里的献女半途中遇袭了!
七十几个献女,如今活着回来的不过三十余人,损失大半呢!仲衍对殷商的军律不能说有多熟悉,但是这种情况下,护送献女的甲士肯定没法指望活下去。
领军的射亚如今也不再抽打那个骂骂咧咧的甲士历葵,眼见得大家都要没有活路了,如今谁怕谁啊?
“但是,本王可以赦免汝等!”王子仲衍清了清因为紧张而含混不清的嗓子,再次吼出:
“本王可以赦免汝等!!本王还可以把这些献女赐配汝等为妻!!!”
没有办法了,继续枯守下去,不但自己逃不出羑里,接应自己的几个仆隶也会被这些新来的甲士砍了脑袋,想要当作劫持献女的强盗拿去抵罪。
但是,不是这样就能抵罪的!这些押来羑里的女人都是诸侯献女,是贵人!更原则地说,她们都是王的女人!
自然,王也可以把他的女人赐配给你为妻子,只要你听肯话就行!
现在,王子仲衍就是他们的王了!
而那三十几个献女,自然也如愿都成为这些甲士们的妻子。至于说眼下献女太少,不够分配也没关系。朝歌的鹿台上,献女多得是!你们随便娶!
所以,已经丢失献女的四十几个甲士,就在射亚的率领下,出其不意地劫持,或“劝降”了曾经拘押王子仲衍夫妻的二十几个甲士和官吏。
“小师叔,你们是如何找到侄女的?”
死里逃生的吕箐一脸惊喜地看着同样笑眯眯开心的小师叔申公豹。旁边自然还少不了龙须虎、武吉这样的强盗,以及苏全、申吟这等滥竽充数的盗匪。
当然,最劈柴的书生哥哥吕楯已经赶回朝歌报讯了。他们现在不是走在回朝歌的路上,而是北上有苏氏,然后再去逢莱之地。
尚父也会和次兄吕楯一起混出朝歌,去大商邑接了贞人丈同行。
吕箐的身边还有十几个献女,她们都是看到吕箐坚定地跟着这些盗匪奔跑时,心有福祉地跟了过来。是不是去羑里,回不回自己的方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活下来。
清晨,朝歌城一如既往地从黑暗中苏醒过来。路上渐渐有了人流走动,王子仲衍等人不用装扮就轻易走进朝歌。他们不但甲胄、铜刃齐全,而且入城的手续更加夸张,都是军令呢。
王子仲衍发现,吃早饭这种事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找到合法的身份混入朝歌,起出早前私藏的铜刃,然后就等着混乱发生好了。朝歌城如今每天都会有混乱发生,大小不一。
髳铿越发酷毒起来,他已经开始害怕了。如果说一开始还是逢龙的命令过于酷烈的话,那么后来的肆虐就是自己被予取予求的欲望遮掩了灵智。
现在?连逢龙都和他划清界限了!
朝歌城的权贵、国人、甚至庶民们,看他的眼神也像在看一个死人。所以,他现在更加疯狂酷毒。既然大家都没有活路了,那就多弄死几个垫背好了。
一群甲士从对面从容走过,髳铿觉着非常不对劲。等他们走的好远了,髳铿才吃惊地发现,有个甲士的样子分明是王子仲衍!他不是应该囚禁在羑里的嘛?
发现那群甲士也在频频回首看他,髳铿脑中一片空白。终于最后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髳铿甩开身边的人开始茫然地逃亡。
他是谁?他要去哪里?这些哲学话题根本来不及洗刷脑海,人类的终极求生本能更早地开始支配髳铿的心智和身体。
髳铿的侍卫甲士愣了一下,开始跟着逃亡。王子仲衍的那群甲士也愣了一下,马上返身追赶。路上的国人、庶民全都愣了一下,就此四散喧嚣、混乱起来。
无论如何,髳铿这些天借着蛊偶案的所作所为都太招人恨了。怕他的人很多,想杀的人更多。逃亡中的髳铿很快被人群拦截下来,追上的甲士一刀戳进他的左肋。
髳铿软软地倒下来,周围见到血的国人一开始还在会害怕,昔日疯狂酷毒残暴的髳铿居然就这样死了?豖犬不如地死了?
这些国人们茫然了一下,就开始更加地疯狂起来。他们奋力撕扯髳铿身体上的一切,直到髳铿变成一堆残破的碎骨和内脏,散乱地撒满附近的路面!
一群见血的国人是恐怖的,也是恐惧着。仲衍看着眼前这一切,头皮发麻,终于还是让看起来更加魁梧,有些才识的杞壬勇敢地站到高处,振臂狂呼:
“王受残暴,其宁有种乎?吾闻受乃老王幼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长王子微,次序者,王子仲衍也!受乃幼子尔,何当王?
吾又闻,受母妇姱鸠杀老王帝羡,驱王子微,囚王子仲衍,再兴蛊偶案荼毒国人。如今,朝歌苦受久矣,王族贵人,国人庶民,谁不受那蛊偶案牵连?
或一家具亡,或资财尽散。国人皆道路以目,谁敢愤语?然而今日之偷生,可知明日之将亡乎!若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乃再于路上寻贞人行卜,卜者颤颤巍巍道:“吉,足下事皆成,当有功社稷乎?”
于是尽散铜刃当街,国人莫不振奋。朝歌城内,一时铜刃向前,血流漂杵。
王子仲衍的人马终究没能做到他们计划中的一切。
除了意外到手的这六十几个甲士让他最初举事更加容易外,吕尚早已杳无音信,大亚少雀的抵抗也出乎他们意外的强烈。
至于说太史令商容、太宰费仲他们,也的确没有向前应战。他们反而退的很靠后,以至于杞箪甚至想要接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毫无可能。
倒是商聘的确如约盗来王受祭祀用的千年神器琴瑟,但这个时候也不重要了。王子仲衍反而要吩咐商聘赶紧躲起来。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尽快攻进鹿台和章宫,赶紧杀死弟弟王受和帝后妇姱,然后才能以千年神器琴瑟去安天下诸侯、庶民之心。。
这件事,已经不能指望那些已经歇斯底里的国人了。
那些国人全都疯了,到处烧杀、**、掠夺,而且还举着大义的名头?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今天的新王是王子仲衍。
仲衍其实很后悔,本来是告诉他们今日当王者,乃王子微的,等王子微担了今日一切恶名之后,自己再出来拨乱反正好了。
结果不知哪个亲信一犯抽,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的名号报了出来。
人家也只不过想要谄媚一下,多捞点从王的资历而已。王子仲衍在理智上可以理解这些,毕竟大家也不容易。跟着自己一路走过来,脑袋上顶着的,可都是杀头的罪名。
然而,王子仲衍还是跟吃到苍蝇一般被恶心到了,心中戾气再次积聚起来。“快快打开南圃,什么,南圃有人守卫?怎会这样!不是说好了贿赂彼等吗?”
“没来的及啊,吾等今日举事太突然了!”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没法再等了。大亚少雀也没有投过来,章宫攻不进去!”
“不能狐疑了,赶紧强攻南圃,放出大象,然后点火烧鹿台!”
“历葵,历葵,汝别再前冲了。汝和杞甲一起去那边鼓动国人过来,就说这里财货堆积如山,献女如云!对对,这里什么都有,要啥有啥,就等彼等自己来取了!快去、快去!”
最后出马平定朝歌城国人**的人,是王受的三百亲军。
或者直到最后,从头到尾都在一心一意跟着王帝受平乱的人物,也只有蜚廉、恶来父子,还有同样被自己起于仆隶的左疆等几个小臣。
真正的朝歌王公、贵人、官吏,他们如今能做的事情不多。或者愿意出头做事的人,太少了。家家各扫门前雪,然后静看朝歌的末日风暴,和日出日落。
王受、王子微子、王子仲衍?他们谁当王都一样,都要他们出来帮助治理这天下,那么他们为何还要舍命相搏?
南圃终于还是被历葵、杞甲们鼓动来的国人攻破了。大象的确有十几头,想要点燃它们的尾巴也很容易,但想让大象带着燃烧的尾巴去冲击高处鹿台?似乎有点难。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十几头更加愤怒的大象冲散了愤怒的国人,那些正在不顾一切攻击鹿台的国人们很可能已经得手了。
毕竟,王受的亲军刚刚杀散围攻章宫的暴徒,根本来不及关注鹿台。而鹿台上的守军能有多大勇气对抗已经疯癫的国人,也都很难说。
在得到聚集在章宫的达官贵人们保证,一定能守住章宫,护佑帝后妇姱安全的承诺后,王帝受开始率队冲击围攻鹿台的乱民。
关于这个嘛,其实还是胜负可期的,毫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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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仲衍失魂落魄地蹒跚在崎岖山路上,杞甲死了,被他收服的射亚和他的甲士也死伤过半,只剩下历葵和几十个伤人跟在杞壬身后,惶惶如丧家之犬。
任谁都没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那样惊艳如雪的一刀,会有那样雄浑如山的力士,会有那样无影无踪,收割人命如草芥的箭法。
那一刻,王子仲衍发现,无论是自负才智卓越的他,还是那些自负武功的甲士,或者那些曾经热血沸腾的国人,以及柔弱如水的妻子杞箪。
在弟弟王受绝对武力的碾压下,他们的命运都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全都不堪一击。甚至只要弟弟王受愿意,他们一个也踏不出朝歌半步。
王受飞骑赶去鹿台时候,王子仲衍率领的甲士和国人几乎就要突破鹿台的防线。大群的献女惊恐地躲在身后的宫檐下,扭曲的面容写满了丑陋。
那一刻王子仲衍心情舒畅,甚至开始思考,待会抓到王受时候,究竟要不要杀?毕竟,王受是他的弟弟,而且血脉相连。
一道寒光阻断了王仲衍的思考,似乎从天而降,又忽然无影无踪。白芒无声无息地切断了杞甲的铜刃,劈开杞甲的肩胛,血光在王子仲衍的眼前无限放大。
“白刃、居然是白刃!”
失魂落魄的射亚喃喃自语,就被一个突然从台阶上冒出脑袋的巨人盯上,一匹铜链扫了过来,射亚的脑袋瞬间被搅碎炸开!
剩余的甲士赶紧裹挟着王子仲衍后退,那些国人也早已乱作一团,就像一群群没头的苍蝇乱窜,然后就被一支支暗无声息的铜箭射中,纷纷倒地。
一群甲士排着军阵踏步过来,一个个切下那些**的国人、或叛乱的甲士脑袋,无论他是死亡或受伤。所以,他们现在才能确认,那些**的国人和叛乱的甲士真的都死了。
“恶来!”一声断喝阻止了那个力士飞向自己的铜链,这就算死里逃生了?!王子仲衍听得出那是王受的声音,心如朽木般沮丧。
弟弟早该发现自己了,却没有兴趣和他搭话,自然也不屑杀他。王子仲衍从未想到自己的弟弟王受,有一天会这样天神般威武地站在他面前!
或许长兄王子微知道吧?不然依靠鄂候、有彭氏,甚至青丘的支持,王子微子早该吃早饭了,但他却乖乖就国了?
可是,王子仲衍对弟弟子受的印象,居然还一直停留在少年?大错啊!
王子仲衍逃出朝歌的时候,内史令费龙甚至还使小臣送归他一度失散的妻子杞箪。
若一直都是这样,王子仲衍他们一行的心情或者还不至于那么烦躁和失落。只是一次朝歌的**失败而已,死去的人终究与他们关系不大,自己活着就好。
他们一路往东南跋涉,路过豖韦时候,曾让他们担心的韦护却没有态度。即没有收留,也没有阻拦,甚至还帮他们补充了一些辎重。
在鸣条,王子仲衍隆重祭拜了太祖汤,还在太庙里割掌谢罪。地方小吏全程陪护,贡奉也是毕恭毕敬,不敢稍有差池。
然后渡过大河来到杞国,这里的国君就是自己岳父,也就是妻子杞箪的父亲。
总算可以安心休整一阵了,王子仲衍却发现妻子正在恐惧中颤抖,好像还未从朝歌的厮杀中回过神来?
岳父非常和蔼文雅,在大致问过自己一行的朝歌事故后,只是点点头,就开始着手安排他们的住处。“先休息养好精神,咱们再说其他。”
妻子的手又紧了一下。
夜半,疲惫不堪的仲衍被妻子杞箪惊醒,做出勿要出声的手势。悄悄告诉他,他们营地四方埋伏了不少甲士!不是朝歌追杀来的,是自己父亲安排的杞国甲士!
妻子杞箪的意思是,咱们悄悄唤醒身边的人,乘着夜色逃亡吧。
但是王子仲衍却平生第一次奋发了悍勇,他不想再跑了,那没有意义。是男人就该坦然面对所有挫折和苦难,他不想再让弟弟饶他第二次性命!
至于岳父和杞国甲士?既然他们选择了战争,那就开战吧!
王子仲衍唤醒周边的人,一齐穿戴甲胄,修整矛戈。王子仲衍把妻子探到的消息告诉大家,一切自决吧。想逃走的还有机会,想要一战的,那就留下来!
杞国甲士发动的伏杀毫无意义。一群数百年都没有经历过真正战争的甲士,与刚刚从朝歌这种修罗地狱里杀伐出来的悍卒对阵,那就如一群羊打算埋伏一群狼那样的搞笑。
尽管羊群数量的确更多,但那又如何?终归还是任人宰割的羊而已。
既然弟弟没打算赶尽杀绝,王子仲衍也就不必再继续逃亡。既然岳父打算拿自己送去朝歌献俘,那杞国的国君之位也就没必要继续给他留着。
王子仲衍做出他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件事:囚禁岳父,让自己成为杞国新君。
然后一如常规地上表朝歌请封,朝歌居然也很快准复了。
甚至连他滞留太史令商容家的一双儿女都被送了过来。仿佛朝歌的往事从未发生过,王子仲衍就该封国于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