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少年的名字,餐厅里像炸开锅一样,纷纷展开了议论。
“冯赫?”
“冯赫!”
“他竟然是冯赫!”
“原来,他就是冯赫啊,终于见到了,终于见到了!”
这些人,在此之前都多多少少听说过冯赫。他也算是中国青年一代的骄傲了。
前不久,东北大帅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冯赫所写的《国人之志,树木有情》,被国内外各大报纸先后刊登。洋洋洒洒几千字,在痛斥日本帝国残忍暴行的同时,全文所展现出的不卑不亢,确实让人折服。
冯赫是东北军阀冯左青的独子。众所皆知,当时的东北“六分姓张,四分姓冯。”冯左青是除张作霖外,对东北最具控制力的人。可冯左青虽然戎马一生,却信奉儒家思想。认为“仁义礼智信”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一直以来,冯左青对冯赫的教育也严格秉承着中国传统思想。但最近张作霖忽然的离世,让冯左青意识到很多东西是需要改变的。日本的强大,不是没有道理。
这才决定送冯赫赴日留学。
餐厅里的人除了对冯赫展开激烈探讨外,还开始猜测刚才被冯赫带走的那个女生。很多了解的人很肯定地说出了那个女生的名字——汪心雪。
她就是冯赫的未婚妻,前不久,她和冯赫才刚刚举办了订婚典礼。
汪心雪,人如其名。就像落在心里的一片雪,冰雪晶莹,又像从心底流下的一滴血,看一眼就让人心疼。后来汪心雪的老师郭沫若曾经这样说她:“千山雪莲等千年,一朝绽放,万红落。”
更可贵的是汪心雪不仅有美丽的外表,还有美丽的心灵。温柔善良,天资聪颖,什么都做的特别出色,所有的人看到她都会深深地喜欢上她。
但是就这样一个爱与美的天使,所有的人都会喜欢,都会爱上的女孩儿。她也有她的烦恼,她也有她无法俘获的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未婚夫——冯赫!
汪心雪和冯赫是从小定下的婚约,后来又一起长大,所以相互并不疏远。只是冯赫一直把汪心雪当妹妹看待,从来没有过爱情的意思。尤其是这次来日本之前,汪逸仁提出先把两人的婚事下来。谁知道,冯赫竟然当众反对,说他和心雪的婚姻是小时候父母定下的,这样既不民主也不公平。还说那是包办婚姻,是落后的老规矩,中国现在就毁在这些老规矩里了。
在那一刻,心雪彻底心寒了。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和赫哥怎么就成包办婚姻了呢,心雪一直深爱着自己的这个大哥哥,从小到大从未变过。在她心里冯赫就是个英雄,正值,狭义,可以依靠,充满崇拜。只要他在那里,心雪就觉得整个世界特别的安宁,不用再去害怕任何事情。
可冯赫却真的不爱她。
虽然第二天冯赫主动来汪家道歉,并且和心雪举行了订婚典礼。可是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冯赫根本不爱她。
想到这些,心雪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但是她要忍着,她不能哭,不能让别人看到,尤其不能让“那个人”看到。
此刻汪心雪已经和冯赫来到了包厢的门口。“那个人”此刻就呆在包厢里。她也跟着冯赫和汪心雪一起奔赴日本了。
“那个人”就是心雪的姐姐——汪心莲。
一个让冯赫钟情一生的女人。
汪心莲其实是心雪二叔家的姐姐。原本也有很好的家庭,可惜她爸爸不争气,抽大烟把自己的家抽没了,自己也早早过了世。
就这样,心莲十三岁那年,住进了心雪的家。
也就是那年,同样十三岁的冯赫,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心莲真的很普通。尤其是跟心雪比起来。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能立刻分辨出谁好谁坏。但为什么冯赫偏偏就爱上了那样一个普通的女生。
这个问题,纠缠了汪心雪一生。直至她生命结束的最后一瞬间,才明白了心莲的“好”。
心莲的“好”就是心莲的“真”。一个东西只要她认准了,豁出命去,她都甘愿。
就是这一点,心雪永远做不到!
就算再让她重新选择一千次,一万次,她仍然做不到。她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她在乎别人的看法!她在乎成功失败!
太多,太多的东西,心雪都在乎!她根本放不下!
冯赫推开包厢的门。心雪看到姐姐心莲还躺在床上。心莲是第一次坐船去这么远的地方。难免有些不适。
在心莲对面的一张床上,还躺着一个男青年。他是和冯赫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木根。那人的性格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样老实,一样木。
木根原名叫张木根,原是冯家大管家张柱的独生子。因为年龄和冯赫相当,又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两人关系相当好。冯赫也很照顾木根,这次去日本便把他一起带来了。
可惜,木根和心莲一样,第一次坐船出远门,一路都很不舒服。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冯赫一进门,就大声吼了一句:“起床了,起床了,到了到了!”
听到这句话,木根和心莲一下子都从床上坐起来了。
“到了!真得到了吗?唉呀妈呀,终于到了。”木根激动地从床上,光着脚就跳到了地上。虽然他现在是留学生了,但仍然改不了他那股东北强调。
心莲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这时冯赫大笑起来,把饭盒重重地蹲在桌子上:“哈哈,我说的是饭到了!”
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木根傻傻地挠挠头,坐回自己的床上,表情很低落,但也没说什么。
心莲就不一样了,她气愤地白了冯赫一眼,转过身去:“无聊!”
“呀!你说谁无聊?!”冯赫有点来劲了,他走到心莲身边,挨着她坐下了。
“说你!”
“好!说我无聊是吧?下次别再让我给你买饭了。您啊~找个有聊的人买吧。”
“哼!反正明天就到了。我~不~吃~了!”
“好!不吃好!省钱!”冯赫生气地从床上站起来。
心莲得意地笑起来。
忽然冯赫转过身:“哎?你不是知道明天到岸吗?怎么刚才还被我耍了?”
“那是我刚才没看表,以为已经一觉到天明了呢?”
“哇塞!你还有手表啊!”
“怎么啦?你羡慕啊?”心莲激动地拿出了她的手表,这是她爸爸送给她的。
“哦,没有。我以为您这个智商已经告别手表了呢。”
“滚啊!去死!你滚啊!”
“哈哈哈哈”
包厢里的四个人,看到他们打闹都笑了起来。
说实话,心雪挺喜欢看他们两个这样打打闹闹的。
打闹这件事,是从来不会发生在心雪这样的女孩身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心雪他们所乘坐的“中山号”就平稳地驶进神户港口了。
船刚刚停稳。心雪还在收拾东西,忽然有个精神抖擞的男青年,一把拉开了包厢的门。冲了进来。
“哥哥!”
心雪激动地扑进男青年的怀里!
男青年就是汪心雪的哥哥汪靖宇,比他们早一年来的日本。现如今已经是京都大学大二的学生了。
汪靖宇仔细地看着妹妹,觉得妹妹好像比以前瘦了,但更漂亮了。
汪靖宇转身看到站在旁边的冯赫,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现在的冯赫比一年前也黑了一点,但是看起来更健康了。
“好!你小子!”汪靖宇锤了冯赫一拳
“小子我!很好!”冯赫也还了他一拳
“哈哈哈哈哈”
两个好兄弟,放肆地笑起来。
“哥,你俩别‘小子,小子’的了,听得我都想吃‘饺子’了。哈哈”汪心雪,调皮地说道。
汪靖宇接过心雪手里的行李:“妹妹,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啊,日本这里可没饺子。日本这个地方,你们呆时间长了就知道了,除了吃海鲜,还真没什么能吃的。并且他们基本上都是吃生冷。这个咱们中国人真接受不来。”
“没什么接受不来的,能活着就行!”冯赫爽快地说道。
“靠!你小子倒洒脱,到时候,我妹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我一定拿你算账!”
冯赫看着心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聪明的心雪,马上就会意地拉着汪靖宇,下了船。
在回去的路上,汪靖宇激动地拉着心雪问东问西,讲南讲北,说个没完。一直就没腾出空,跟冯赫说几句话
这让冯赫终于看清了在汪靖宇心里到底还是亲妹妹重于好兄弟啊!
冯赫只能看着窗外的景象,独自揣摩着日本的情况,从心里默默地做着计划。
两个小时后,车子就已经进入京都了。
这时一直走在他们前面的一辆车,忽然拐进了一户很大的庭院。
“快看,这里就是高桥府邸了。”汪靖宇激动地指给心雪看。
坐在旁边的冯赫无奈地笑了笑。他觉得,并不是汪靖宇认为高桥府邸多么气派,而是无论今天他看到什么,都会这么激动地讲给他妹妹。
“哥。高桥府邸是什么啊?”心雪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黑黑的眼珠,就像一串带着露水的葡萄。
“哦,没什么,就是一户人家。”
汪靖宇的回答,一车人都笑了。
冯赫苦笑着连连点头。他还真没把汪靖宇看错!
不过,心雪的眼神还是跟着前面的那辆车,一起驶进了高桥府邸,如此深厚的一座庭院。
那时的汪心雪还不知道,昨天在船上和冯赫交手的日本青年,就是住在这座庭院的二少爷——高桥尚志。
汪心雪更不知道:就在这座庭院里,有一个人,他注定和汪心雪纠缠一生。恩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