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迎着烛光坐在一旁静观着傅容调香,姣好的容颜让她整个人宛如夜间盛放的花朵。
调香的过程说起来不算繁琐,但若是要调出一味深得人心的好香,就需要实打实的功底在,这也是为什么傅家制香多年来始终没有被其他制香人家所超越的原因。
傅容从容地将面前的香料逐个闻遍,紧接着她便朝着内殿的四处打量,虽说淑妃娘娘乃宫中老人,但用度什么都很是朴素,与着性子倒是十分相符。
心里想着,她再次埋头于制作香料,宫里不比外头,她不能待太久,若是过了宫门关闭时辰,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的好处。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傅容手中的香料已经制作完毕,她欣喜的颠了颠手中沉甸的香料,走到香炉旁将香料放进去点燃。
一股淡然的清香顷刻间传遍整个屋子,淑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幽兰的香气正是她所喜欢的。
宫中妃嫔素来有用香的习惯,除了让殿内芳香外,也为平淡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丝乐趣,若是能得皇上所青睐,更是得宠的利器。
但香料有好处也有坏处,民间有一说法,媚药也是通过香料所制,而后宫嫔妃不得擅自用媚药迷惑皇上,不然便是杀头的大罪,所以多年来,宫里所用的香料大抵都靠太医院所获取,偶尔一次兴许能用到宫外专门制香人家的香料,例如傅家。
不过除此之外,鲜少听说有谁家的香料有资格为宫中所用的。
“真是不错啊,比先前从太医院那里所拿的要好闻许多,不愧是傅家之女,制香的手法令人刮目相看。”淑妃本就对宫宴上闻到的那香味印象深刻,如今更为眼下沁人心脾的香味所臣服。
傅容害羞地用手挠了挠头,然后乖巧地重新做回凳子上,“娘娘若是喜欢,民女可以把此香料调制的方法教给您,日后您需要了,可以随时调制使用。”
淑妃看着烛光下被照的脸色通红的傅容,淡然一笑,“那还请你多教教本宫,毕竟本宫对于制香是一窍不通,不比那余美人。”
余美人原是宫中御膳房里头的一位烧火宫女,后因做了一道蜀地家乡菜,被同为蜀地出生的范贵人所瞧上,然后就从御膳房去了范贵人的宫殿。这范贵人是嘉庆帝的新宠,哪知嘉庆帝去的多了,竟然看上了这余美人,还曾笑着将两人比作蜀地姐妹。
不过后宫之地,众嫔妃哪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和善。
继范贵人后又来了位余美人,不少嫔妃都对此颇有怨言,但也只是放在心里,面上还是和善地打招呼一同喝茶闲谈,一来二去便有人发现了这余美人得宠的伎俩。
嘉庆帝不比闲散王爷,每日都需为江山社稷这等大事而烦恼,回到后宫自然是想着舒心歇息一番。而这余美人便特意制了一味安神的香料,说来也巧,嘉庆帝每次前去之时,都会睡得十分安稳,第二日更是精神气十足。
傅容没有见过余美人,更没有闻过那特意所制的安神香料,她收回思绪,用手在烛火面前晃了晃,然后抬眸看向淑妃,“娘娘,这调香就是调出自己喜欢的香味来,您可还记得宫宴之上的梨花满园?
梨花满园是家父所制,也是他所喜欢的,但宫宴之上民女所调的,则是自己喜欢的。这些所谓的安神作用,其实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加深其用法。”
最初之时,香料不过是用作阻挡异味,后面才慢慢用于其他地方。
淑妃点了点头,她用手扯了扯自己身上所披着的外衣,轻轻地捂住嘴咳嗽一番,“今日宫宴上我瞧着许多人都被你手法所吸引,尤其是肃王殿下,神情中对你看着颇为满意。”
闻言,傅容不由得移开了眼,是真的满意还是别有所图,她可是清楚的很。
她在心里回想了一番徐晋初到傅家之时的场景,不免撇了撇嘴,“调香在肃王殿下的眼里不过是小把戏,只怪那位柳家小姐太过任性,忘了宫宴之上最为要紧的事情。”
淑妃记得柳婷婷,知道那女子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挂在徐晋的身上,自然也明白她是因着傅容是多年来第一位出现在徐晋身边的女子。
“娘娘莫怪民女无礼,其实民女并非有心与其比试。”傅容顿了顿,“民女自知半斤八两,上去若是没调好定会闹笑话,所以断不敢耍小心思的。”
傅容说话带有一丝孩子气,这也不怪她,只是刚过十五的年纪。
淑妃被傅容所逗笑,弯着眼让宫女给傅容换上其他果子糕点及茶水。
“你与肃王殿下可是早前就相识?”淑妃瞧着傅容已经开吃起来,不由地把话锋转向徐晋。
傅容摇了摇头,口里嚼着糕点含糊不清道:“娘娘何故问起肃王殿下来。”
淑妃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片刻又恢复先前神色,她用手理了理额前垂下的碎发,然后拿起茶杯喝了口温热的茶水,“只是今日瞧见到你们有些亲近罢了。
毕竟这些年来,鲜少见过肃王殿下身边有过女子,你的出现,倒是让不少人吃了一惊。”
想起今日在宫殿之上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傅容自是深有体会。
“说起来肃王殿下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这些年肃王为了朝廷,没少驻扎边塞为皇上分忧。皇上也因此给肃王选了不少官宦人家的小姐,但都被他以战事为由拒绝了。”
“你是知道的,肃王的身份特殊,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百官抓着不放。就在之前,还传出过肃王殿下龙阳之好的事情。”淑妃愈说着心里愈发有些难受起来,在傅容不注意下,用手揉了揉刺痛的胸口。
“娘娘不必在意那些传言,肃王殿下绝非龙阳之好,兴许当真只是因为担忧战事。”傅容喝了口茶水,毫不在意地说道。
就徐晋那素日里冰冷的模样,哪怕是女子都难以靠近,更何况是男子。
淑妃听着这话,盯着傅容看了半晌,待她将面前盘子里的糕点都解决后,才不紧不慢的道了声天色已晚。
傅容原也是宫外人,在宫里逗留太久容易引起事端,包了些许糕点果子便打算离开。
却见淑妃忽然从木箱子里拿出一块手镯朝她递来,“本宫今日见着你甚是欢喜,便将这镯子送与你留作念想吧。”
“娘娘,这可使不得!”
傅容虽喜欢淑妃的端庄大气,但无功不受禄,“民女做的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怎可……”
“拿着吧。”淑妃语气微重,“本宫知你不该是那般计较之人。”
傅容脸色微红,方才糕点吃的一点都不客气,如今再推托确实显得虚假。
“民女多谢娘娘赏赐。”
颔首行过一礼后,她接过手镯戴在了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