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那人的叮嘱中,林兆人仨人举着火把踏入了地道内。
大门在他们走出二十米后关闭,落锁。
一旁有站岗的侍卫看到他们,都很是吃惊,一个个道:“诸位大人不用担心,我们这地道里每时每刻都有人值守,倘若遇到危险了,或者有什么急事,只要记住了这条密道的洞口,就沿路返回即可。”
穆三郎等一一谢过了,然后大步向着地道外前方走去。
约摸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大约看到了五十个值守的烛台后,一片浩然宽广的天地展现眼前。
武银娇吃惊道:“天呐,神都竟还有此等地下城!”
说是地下城,一点不为过。
山洞的出口在一片山林之中,站在山头远远望向下方的城市,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灯火。
而这上空,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
林兆人仨人手中各拿着一只火把,却依然只能瞧见眼前的路。
那名站在洞口最外边的侍卫说道:“三位大人,这下山之路我们就不能护送了,还望你们多加小心!”
“谢了!”林兆人仨辞别侍卫,沿小路向山下走去。
武银娇道:“神都怎么还会有这么个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穆三郎道:“别说你了,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进来。上回过来查案子,也只是到了山洞外,并不曾进入。”
他们都小心翼翼行走在山间,那山头布满荆棘,不时有人被划伤。
林兆人提醒大家小心,并自觉地走在了前方,给他们引路。
他抽出玄铁长剑来,将一路上的枯枝和野草砍掉,生生劈出一条路来,让后方的穆三郎和武银娇好走多了。
“对了,洞外不是有弦月么?为什么这洞里一片漆黑,难道幽冥水域和神都不是同一片天空?”武银娇问。
穆三郎道:“你也听说了,走过那条地道,这片区域就是在水下了,水下的城市,怎么可能有月亮?”
三人继续往山下走,约摸快一个时辰,才走到灯火的边缘出。
看到幽暗的小镇上,密密麻麻都是木质的阁楼房,高高低低,破破烂烂。
仨人都有点懵——他们看惯了神都的繁华,咋见这样贫穷破败的房屋,简直不敢置信。
而当看清楚街上那些人的穿戴时,又更是匪夷所思。只见那小镇上的男女老幼,一个个穿得就像叫花子一般,每一个人身上的衣服是新的,全部都打满了补丁。有些人甚至衣服都穿得烂成布条了,挂在身上晃荡呢!
“呃……这……”穆三郎找不到形容词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尴尬望向两位伙伴。
林兆人沉口气,道:“先走过去看看。”
一路走向镇中,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他们。
也无怪乎,这仨人收拾得整整齐齐,特别是穆三郎和武银娇,简直就是穿得光鲜亮丽。走在这蓬头垢面的人群中,就像是两道耀眼的光芒!
有人跟他们打招呼:“公子好!小姐好!”
武银娇脸绷得紧紧的,根本不敢答话。
林兆人则勉强含笑向他们点头,但眼中里实则透着警惕,一柄长剑握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出鞘。
忽,路旁响起一声小娃娃的啼哭。
仨人循声望去,却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将一个黄口小儿吃了一半的烤饼给抢走了。
那娃儿被抢了食物,哭得喘不过气,他母亲凶神恶煞地叉腰站路旁咒骂:“你个杀千刀的小贼,连三岁孩子的饼都要抢,怎么不去死呀!小心打雷闪电劈死你!”
那娃儿哭得伤心欲绝,武银娇看了于心不忍,从腰间褡裢里摸出几个铜钱来,塞那孩子手里,道:“别哭了,拿去再买一个饼吧!”
那妇人见状即眉开眼笑,道:“多谢姑娘,只是我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肉了,你人又漂亮又有钱,干脆行行好,请我们吃只烧鸡吧!”说着伸手要去抢武银娇手里的褡裢。
少女吓得急忙将钱袋子一藏,却不知早已经被侯在一旁伺机而动的一青年男子盯上了。
那人趁武银娇不备,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褡裢,快步如飞地奔跑起来。
“不好!有人抢钱!”武银娇大叫。
刚刚那妇人见状,却见怪不怪一般,将孩子手里的铜钱赶忙攥手里,不满地嘟囔:“搞什么嘛!刚刚说让多给我点银子的,现下全给人抢走了!哼!”
她一扭头,不满地在地上啐一口,即拉着娃儿往一旁的小铺里走,并嚷嚷:“小宝儿,阿娘给你买烤饼吃去!”
武银娇、穆三郎和林兆人简直不敢置信——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林兆人道:“别管她了,快追!”
当下仨人即朝着镇中心热闹的街头追去。
前方那抢了银袋子的小伙快步如飞,一会窜进人群里,一会跑到桥上,一会又钻进一个个小院中。
他对这水域地势,加上腿脚快。原以为很容易就能摆脱后边的人,却不想被仨人围追堵截在一条小河边,不由得摸着头讪讪一笑:“至于么,不就是一个钱袋子,还给你们好了!”
说着做出个抛物的假动作,转身就想逃,但立马被林兆人在后堵住去路。
这一来,他只能真个将钱袋子给丢回去,被武银娇一把接住。
少女将褡裢系在腰间,不满地道:“你小小年纪怎生不学好?有手有脚不想着做点正经营生,尽做这些偷抢的勾当!”
那少年道:“这水域下方哪有正经营生?每个人都只是苟且偷安地活着。哼,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上面来的吧?这样吧,说说你们来干嘛。也许我能帮到忙,这样你们给我点儿辛苦费,也算是自食其力的正经营生了,你们看如何?”
“行!”林兆人双臂环抱,将剑握住手上,道:“那我问你,在这幽冥水域中,可有一个叫做开元道的教派?另外是不是有一个圣女呢?”
那人脸色一变。
穆三郎和林兆人即知有戏,又不由得向他逼近一步。
那人扯起嘴角笑笑,道:“好像听到过,不过你们别急,容我想想……开元道嘛,圣女……”
他摇头晃脑似在思考,令这仨人也不由放松警惕。
那人趁着走到河边的空挡忽然向前纵身一跃,扑通跳入河水中。
他站在河里哈哈大笑:“开元道,圣女,哈哈哈,你们慢慢找吧!”即向水中一沉,人便不知了去向。
武银娇气得一跺脚:“混账!”
“算了。”林兆人道:“这儿的人就是这样,索性钱袋子追回来了,而且我们也知道了开元道已经渗透幽冥水域,不然他听到我们提及时,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对!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穆三郎认同。
“可现下人跟丢了,咱们是再找人问问么?”武银娇道。
“别忙,从那人刚刚的态度,他似乎对开元道很崇敬。现在水下就我们仨,还不足以和一个教派的人相抗衡。”穆三郎谨慎地道。
“嗯。”武银娇和林兆人同时点头。
仨人又一道朝前走,在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一条又一条的小巷中,他们发觉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太正常——这些人脾气也太火爆了吧,不光说话声像吵架,而且一句话不对付就抄家伙开火!
仨人这一路走来,光吵架的就遇到七起,打架斗殴的有五起。
有的是青壮年,有的是女子,也有老人,还有孩童。
而那些围观者,明明看到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他们根本不劝架,反而火烧浇油,给胜利者助威,给输的一方喝倒彩。
武银娇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林兆人冷冷地低声回道:“不良人。”
仨人继续往前走,在一幢破旧的木屋前,瞧见一个瘦弱的女子被一个浑身虬扎肌肉的男子按在地上狂揍。
女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哀声讨饶:“对不起,原谅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哼哼!你个馋嘴的婆娘,居然敢趁着我不在家偷吃,看我不修理你!”男人咆哮着一拳拳砸去。
一直都秉承着事不关己己不劳心态度的神都破案三人组,这回忍无可忍了!
第一个出手的就是武银娇,她一脚向那正在施暴的汉子踢去。
这一足尖划过,带着劲道的风力。
那汉子立刻感受到了,身体朝后微微一退,机敏地躲过了武银娇的攻击。
“你们是什么人?”汉子恼怒道。
武银娇鼻子一哼:“你管我们什么人!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人哈哈一笑:“这水下哪有英雄好汉?呆这里的都是不良人!”
“不良人也不能欺负老弱妇孺!”武银娇硬声道。
眼见那人目露凶光,穆三郎上前一步,挡在了武银娇前方,彬彬有礼地道:“敢问阁下,这女人所犯何事?你竟如此对她。”
那人大抵也是瞧出他们仨衣着气质非同一般,便是强压下怒火,道:“她偷吃了家里的饼。”
“吃了饼?”仨人额上都冒出黑线。
那女人却是慌忙辩解:“不是这样的,是我去隔壁邻居家帮工,人家给了我三块饼。我原想着都留给他的,可后来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忍不住偷吃了一块。结果他正好回来看到了,就……”
她垂下头来,不再说话。
仨人无语。
武银娇气愤道:“这饼是你老婆做工赚回来的,她吃一块怎么了?你竟对她拳打脚踢,这还是男人么?”
这话严重的刺激到了对方,他大吼一声,抡起拳头就朝武银娇砸去。
少女一个闪身,避开。
但他的力量实在太大,武银娇根本不敢正面相抗衡。
穆三郎和林兆人见状,急忙同时夹击。
他两个功夫一流,而那人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
几个回合下来,那人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武银娇一脚将他踹得跪倒在地,正准备喝一声,让他好好给妻子道歉,以后决不能再施暴。
结果那女人竟一把拦着丈夫跟前,朝着武银娇仨人啐道:“呸!谁让你们多管闲事了,你们把我丈夫打得这般,我……我要去官家告你们!不赔钱别想走!”
“呃……”武银娇愣住了——这女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她还没来得及开骂,对方就先冲到她跟前撒起泼来:“快来人呀!有人把我叫黑五打成重伤了,还有没有王法啦——”
她就像是唱戏一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武银娇给唬住了,半晌不知如何回应。
而四周被她哭丧声吸引过来的不良人越聚越多,眼看着这些人都看猎物似的瞧着他们,目露凶光,步步逼近。
林兆人仨人只觉寒从脚起,后背也不觉冒起冷汗来。
那女人又道一声:“他们身上有银子!”
那群人就跟苍蝇见了血腥一般,一个个手里抄起家伙,露出不怀好意的阴险笑意,朝仨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