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然胸腔温暖，水眸微垂，遮住里面的动容。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出于自身情感展露的感性给驱散后，再次开口，“你如此维护我，让我很感动，但我也不想你因为和家人的关系闹僵。”
她放软了语气，又轻又柔，让人舍不得拒绝。
“给爸回个电话，好吗？”
阮延深心软的一塌糊涂，在白然的注视下，不情不愿的把手机递给她。
白然微笑接过。
他手机没有密码，打开后，便把阮天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她指尖轻点，号码拨了出去。
“好好说话。”白然大着胆子说。
这话算是命令了，阮延深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点了点头。
电话响了数声，才被接通。
阮天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我还以为你要闹一段时间脾气，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因为白然吗？”
两人虽然不亲近，但作为父亲，阮天对阮延深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
阮延深说：“我没有闹脾气。你想要维护司霈，给我打电话无非是帮他说清，我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反正，他是不会原谅司霈。
该给的机会他已经给了，司霈自己不懂得把握。
他总不能让白然一次次在他面前受辱？光是想想，阮延深心情就会不自觉烦躁。
“阮先生，你答应过我的。”白然小声的说。
她眨着水汪汪的眸看他，眸中倒影他的身影，仿佛天与地间，只有他一人存在于她心中。
阮延深想要挂断电话的动作硬生生克制住，他叹了口气，在白然软乎乎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蓄满足够能量后，阮延深语气放缓了不少，“五分钟。”
阮天对自己儿子这破性子真真是没脾气了。
“再回来一趟，我和司霈说了，让他给白然道歉。”阮天说。
“没必要。”阮延深拒绝，“然然说过，不需要他的道歉。”
阮天顿时觉得头疼，“那你总不能一直不回家吧？”
阮延深沉默一瞬，才回答，“老宅不算家。”
四个字，莫名哀伤。
白然始终注视着他，因而第一时间注意到这抹异样。她指尖微微颤了颤，想要抱住阮延深，在最后一刻，还是被理智控制住。
她低垂下眸，假装不知。
阮延深应该不想让人察觉到他的脆弱吧？
“如果你只是想要和我说这件事，那我想我们必要谈下去了。”阮延深收敛那一瞬间外漏的情绪。
阮天知道阮延深有心结，劝他是劝不动，只好说：“你不想回来，白然未必不想。你也想外人承认白然的身份吧？连老宅都进不来的媳妇，纵然你对她再好，别人又会怎么想？”
阮延深沉默。
这是豪门的规矩，老宅算的上是正统。所有被阮家接受，承认的媳妇每月的家庭聚餐都会出席，白然一次、两次可以不出现。
次数多了，那些闲到发慌，自诩为贵妇的长舌妇就会添油加醋，杜撰出一段完全不存在的事情。
白然，这个正正经经的阮家儿媳，便会变成他阮延深养的小情人。
真是可笑。
阮延深的确冷笑出声，“你在威胁我吗？”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阮天无奈。
电话却直接被阮延深挂断。
手机重重的被他扣在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白然抬起眸，见阮延深脸上浮现出一层薄怒，微抿着唇，小心的问：“阮先生，你在生气吗？”
她离的近，电话声音却不大，她只能隐约听见几个词汇，不是很真切。
阮天似乎提到了她。
“你又是在为我的事情生气吗？”
“没关系，阮先生，我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这是她二十几年，最为幸福的一段日子。
没有白薇的算计，没有无脑维护的李雯，没有偏心自诩一碗水端平的白暮。生活因为阮延深的存在，处处都是明媚。
这段本应该她最抗拒的婚姻，带给她难以想象的美好。
白然扬起大大的笑容，灿烂而明媚。
阮延深被晃了神，面前的女人与记忆中的少女开始重叠。少女手中捧着一束花，笑容明媚，在阳光下穿着洁白的裙子翩翩起舞。
“没关系，阮延深，我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当初，少女也是这么说的。
白然注意到阮延深的失神，他视线凝聚在她的脸上，像是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
白然笑容微僵。
她突然想到与阮延深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他对她很好，好的没有缘由。他说过，她是他的妻子，才会如此。
可，阮延深为什么会娶她？
正如他之前和白薇说的，白家与阮家差距巨大，儿时的婚约根本做不得数。
白然以前不愿细想，现在却不得不去想。那颗跳动的心伴随着可怕念头的加深，一点点冷却，所有的温热从身体里流逝，只剩一腔冰冷。
替身吗？白然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擅长隐藏情绪，没有让阮延深察觉到丝毫异样，只是态度不自觉染上几分疏离。
恰在此刻，阮延深声音响起，“明天我们回老宅住几天。”
白然温顺的点头，“好。”
阮延深多看了两眼。
似乎和以往没有区别，但好像又哪里不对。
“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我都听你的。”白然笑着说。
这一刻，阮延深意识到那种不对劲是因为什么了。太顺从了，就像是刚认识的时候，无论怎样，她都答应。
这段时日相处而来的点滴亲密在一瞬间归零。
阮延深微蹙着眉，“你不想去吗？要是不想去，我们可以不去。”
再多的事情，都没有白然的意愿重要。
白然笑得越发温顺，好似听话的提线木偶，“我都听阮先生的。”
阮延深开始检讨自己，“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怎么会？阮先生不要瞎想，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白然说。
她推着阮延深回房，临睡前，还不忘说晚安。
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任何差错。
可却让阮延深辗转许久难以入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