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个做什么？”王磊不自然地笑。
王小羽将怀孕报告拿给丈夫，声音平淡地仿佛在讨论明天的晚餐，“我只是也很好奇，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真相？你知道我也是会做饭的，我看得出这不是厨房烧伤的痕迹。”
王磊的神情只慌张了一瞬，便重回常态，“是我以前做实验时烧伤的。我跟你说过嘛，高中时我是学理的。”
“原来是这样。”王小羽若有所思地点头，走进丈夫怀里，枕在他的肩上，目光却灼灼地审视起他身后的书房。
似乎是感受到妻子的异样，王磊也一改往日温柔，只是匆匆拥抱，便借口公务离了家。王小羽也如往常般善解人意、不问一言，当着丈夫的面躺回卧室的床上休息。
可当家里的防盗门关闭，随着“咚”的一声闷响，王小羽即睁开了眼睛。
她在被窝里等待了一会，确认丈夫暂时不会回来，才悄然起身，径直走进亮灯的书房，打开了丈夫走得匆忙、忘记上锁的那个抽屉。
抽屉里放的都是老物件。有几份20年前的、有关逸夫楼纵火案的剪报，有他们当年跟展鹏飞和杨帆等朋友在大学校门前拍的合照，还有一只空的玻璃漏斗。
“王磊，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王小羽在心里自语。她屏息凝神，用纸巾捏住漏斗中间的细长处，想掰开，却没掰动，只好先用手机拍照，又小心地将它放回原处，然后悄然带门、退出了书房。
与此同时，躺在宿舍板床上的展颜也在思考着王磊今晚的说辞。
——无论时空变与不变，这都不是王磊第一次准确掌控自己的动向了，可他为何能做到？甚至准确说出她跟“陈琛”同在逸夫楼？若是因为有人告密，那这个告密人又是谁？
在被陈琛改变后的未来里，难道母亲仍在派“间谍”监视自己吗？
展颜理清了思路，一个翻身下床，跟舍友搭讪：“静怡思辰，你们跟【小圆】熟悉吗？她跟王子扬学长的关系怎么样？”
她记得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小圆】是因为被王子扬背叛，才答应了母亲来监视自己。
听到八卦，齐静怡立刻把游戏挂机，来了兴趣，“你说的是咱们班的那个【小圆】吧？那不是王子扬学长的现任绯闻女友嘛。怎么了，她有‘瓜’？”
展颜不答，转向童思辰，“那思辰呢，你跟小圆和王子扬熟悉吗？”
“不太熟。”童思辰简单地说。
“那你们觉得班里有谁对我特别关注吗？或者，我跟谁的关系貌似不好？”展颜追问。她急于掌握【被改变】后的时空情况。
童思辰和齐静怡面面相觑，愣了一会，还是齐静怡先迸出笑：“颜宝，你跟谁关系不好干嘛要问我们啊？难道你是想让我们夸夸你人缘好？”
童思辰也略勾唇，难得给了她肯定，“你的人缘是挺好的，在整个系里也很受欢迎。”
这本是一句诚心的赞美，可展颜却只若有所思地垂眸吸气，显然没有为此高兴的意思。她在心里给“间谍”的可能性打了个X——倘若没有告密人，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颜颜，你怎么了？”童思辰终于察觉她的神色有异。
展颜没即答，咬唇狠下心，顿了顿，将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齐静怡。
“静怡，帮我查查我的手机里有没有监控软件吧。我怀疑王磊老师……在监视我。”
在齐静怡与手机“奋战”之际，她将自己的推理依据和今晚王磊的异常言辞和盘托出，又解释了“陈琛”其人和自己常去逸夫楼的原因，只是按约定隐瞒了教室的存在及其魔法。
齐静怡很快查到了隐藏于某个普通软件外壳之下的“实时监视插件”，并将其顺利卸载。可她又强调说，这插件只能反馈【持手机者】的实时位置，没有录音或录像的功能，那王磊又是从何知道“陈琛”的存在的？
她将自己的疑问分享给室友们。在童思辰的提议下，她们一道去往逸夫楼里查看情况。彼时的逸夫楼已按时封楼，展颜便带她们绕过监控、通过一楼走廊里预留的窗户钻进楼里——这法子还是陈琛以前教给她的。
三人协作着由窗户爬进黑暗的楼道，打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在各层楼道里细致排查。熟悉底层市井的童思辰深谙【针孔监视器】的检测法，还带来了专业设备。展颜和齐静怡都震惊于她的专业，但情况紧急，她们都没过问。
趁着深夜楼里无人，她们用设备查遍了整栋楼宇，在许多关键处都发现了针孔摄像头，并将之逐一拆除。随着查到的摄像头增多，展颜的心里也愈发转冷。终于，当她们走到顶楼走廊尽头时，她向室友们坦白了【储物教室】的存在，并向她们打开了教室的【前门】。
教室里，童思辰也查到一只被安在黑板顶部的监视器，还在讲台下发现了可疑的胶痕——显然，这里也曾被安装过某种设备，只是已被人先行拆除了。
展颜紧攥秀拳，冷冷看着齐静怡书包里满登的摄像头，心绪复杂。虽然心里已有答案，但她还是请求齐静怡【先行】破解教室摄像头里的视频，以便找到安装者的身份。
齐静怡自然答应，但也表示破解视频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
“你应该猜到了安装者是谁，对吧？”童思辰问她，“你想到的人，是王磊老师吗？”
展颜微微启口，正欲作答，脑内却瞬间浮出她多年来在王磊家的经历：王磊夫妇为她夹菜的样子、陪她聊天的样子、还有这18年来，他们陪着她学习、生活、看着她渐渐长大的样子……那个与她并无血缘的家里烙满了她的成长痕迹，王磊夫妇也陪伴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18年。可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她是要亲手把那个【堪比父亲】的人送进监狱吗？
“我也不知道。”她不由自主地选择了包庇。
“如果你愿意，我跟静怡可以当做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童思辰伸手抚摸她的后背，难得语出温柔。
“不，还是继续查吧。”展颜咬紧牙关，向室友们致谢，“拜托你们了。”
当女生们在逸夫楼教室里定下计划之际，在学校另一端的教师办公室里，王磊已将她们的言行尽收眼底。
早在她们拆除楼内第一个监控器时，他就已在手机上收到了警报。可他并未轻举妄动，而是在监控里目睹着她们的行动。当最后一只监控屏幕也变黑失联，他脸上的笑容也凝固，面颊扭曲地抽搐几下，随即打开手机隐藏空间里的一段视频。
屏幕上，赫然是展颜在【近一周以来】反复进出逸夫楼教室的画面。
幸好自己还保留着【诸事备份】的好习惯。王磊一边冷眼观察着视频里的展颜的行动，一边暗自庆幸并未因为现在的太平就忘了当年之事。若是他早早拆掉了这些自设的监控器，他又怎能发现【展颜】对逸夫楼的特殊兴趣？
将视频看完，又将录音笔里展颜与那个名叫“陈琛”的【陌生男子】的对话复听一遍，王磊小心地记录下他们话语中的关键词，然后略微思忖，将手机屏幕切到了拨号界面。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知性的女声。
“您好，您是王磊教授？”
“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您是安总的助理沈老师对吧？”王磊抬眸望向校园里的夜幕，手指轻点着笔记本上的字迹，声音平静而沉稳，“劳烦您转告安总，我发现她女儿【展颜】最近似乎在调查20年前之事。此外，她好像还找到了一个有趣的帮手。”
“那个帮手，叫陈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