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吗小妮子?”
顾灼灼老实地摇了摇头,她做了晚膳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喂饱自己。
一是因为心中的担忧,想赶紧请廖诚帮白子阳疗伤,不想浪费哪怕一秒钟,吃饭此刻也被心中焦急的顾灼灼算作浪费了。二来则是因为刚刚确认的心意,顾灼灼的心情起伏,那小鹿冲撞的紧张、不可置信和那些许的雀跃让顾灼灼五味杂陈,心情复杂之下没什么胃口。
“那你还傻站着干啥?老头子我是衙门里的犯人吗非得你看着?!”见状,廖诚用筷子敲了敲碗沿,语气极不耐烦,“太影响老头子我用膳的心情了,什么意思?我又不会跑,就算跑了你这样的也没用……”
廖诚这最后一句话明显意有所指,顾灼灼不去理会,不过也能理解,要是自己吃饭的时候站了个半生不熟的人看着也确实会有些尴尬,于是指了指门口,表示自己可以到门外他看不到的地方去等:
“不必了前辈,您吃就好,不用管我的,要不我在门口等您?”
“让你坐下你就坐下,你这闺女扭扭捏捏的做甚,啰嗦!”廖诚继续用筷子敲碗边,和乞丐在街上行讨时常做的动作一致,“怎么?嫌弃我是个老乞丐啊?”
“怎么会?前辈您可千万别误会。”顾灼灼又是摇手又是摇头的,生怕对方误会。
“快点过来!真是的,干什么都磨磨唧唧,你若是不立时坐下,一会儿我便不去了。”廖诚也不看顾灼灼,自顾自夹菜,慢悠悠地开口。
听着这似是威胁的话语,顾灼灼赶紧坐下,将食盒里的备用碗筷拿出来,这是大户的规矩,这样的食盒必得视人数多备上碗筷以防万一,便是之前顾灼灼享受的“外卖”中也是如此备着一套的。
“这还差不多。”见状,廖诚满意了,边咀嚼边哼着小曲儿,片刻之后,眯着眼睛夸道,“小妮子这手艺确实不错,你可千万莫忘了我的条件啊。”
“那是自然,前辈若是有什么想吃的自管吩咐人同我说便是了。”顾灼灼搁下筷子,颔首道。
“哈哈哈不错不错,老头子我也能吃几顿好的了。我问你啊小妮子,这白小子有甚好的,让你如此倾心,就为了求我出手,甘愿做厨子为我这老乞丐劳碌?”
“您误会了。”顾灼灼否认,“其实白子阳他真的很好,行侠仗义、良善周到。”
“前者不论,这良善周到?呵,你说的是这千面影……”闻言,廖诚不以为然地冷哼道。
“自然是。他对我有数恩,我自然要报答他了,更何况我也喜欢鼓捣厨房里的东西,为前辈做饭是我的荣幸。”
“小妮子还怪会说话的,叫老头子我听听如何个有恩于你了。”廖诚边吃边看着顾灼灼,眸色沉沉亦有深意。
“就是刚刚我和您说的啊,年前落水,天湖山庄的人都晓得救我的人就是白子阳,后来……后来他也帮了我许多,所以就冲着这些,我也得尽力报答他。”顾灼灼说的时候脑海中如同放映幻灯片一样迅速过了一遍之前与白子阳的回忆画面,心脏跳得又开始快起来,耳朵都有些红了,不自觉地开始咬筷子尖。
“哦,小妮子这是想以身相许啊~”廖诚狼吞虎咽吃完一碗牛腩,心满意足地拍着自己的肚子笑话顾灼灼。
“哈哈哈哈怎可能?”顾灼灼正吃着牛乳冻呢,听见这玩笑话,直接乐了,以身相许哪是那么轻易的。
“是嘛?也是,想让千面影当女婿可不容易。”廖诚点点头。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顾灼灼听出了廖诚后半句话似有深意,愣了一下,白子阳当女婿吗?顾老爹怕是做梦都没想过……
“千面影的江湖传说你没听说过?”廖诚反问道。
“呃,传言不可尽信吧。”顾灼灼知道廖诚指的不只是那些传闻,可廖诚不明说,她又不能说她知道白子阳是个身份复杂的杀手,还是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货,只好敷衍了一句。
“江湖事啊虚虚实实,亦真亦假。”廖诚面无表情地故弄玄虚。
“啊?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然而这会儿,廖诚又什么都不说了,只道:“你方才不是急着让我去治那小子嘛,走吧走吧,老头子我吃饱了,看你那茶饭不思的样子,无趣。”
语罢,廖诚的用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两下,径自就往外走了。
“好,来啦。”
无趣便无趣吧,反正她又不饿。顾灼灼赶紧把碗放下,跟了过去。
***
顾灼灼带着廖诚刚进到白子阳的院子,廖诚就停了下来,顾灼灼一时不察,多走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稍稍拉开,顾灼灼回头想说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又退了回去。
“前辈?”您老怎么不走了?
“催甚催!老头子我吃胀了想在这院儿里消消食。”廖诚摸着自己的肚皮,打量着这院中情况,景致谈不上多精巧,但贵在气质简单大方,颇有些水墨画写意的潇洒意味,他看着还挺欣赏。
廖诚还有闲心看景,然而,闻言的顾灼灼心中却警铃大作,赶紧道:“前辈,条件我已经应了,饭菜您也吃了,现在可不能临时变卦啊!”
廖诚看了顾灼灼半晌,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行行行,看你着急那样,连一刻钟都等不及,麻烦!”
“前辈,这边请。”
两人总算是走到了白子阳的房间。
“!廖长老,您来啦!”张同祺看到廖诚的时候眼睛一亮,本坐着的,赶紧站起身来,几个跨步就迎了过来。
廖诚只稍稍点了点头,没开口,便径直走到了白子阳的床边。
张同祺眼神示意顾灼灼,这是什么意思啊?咱们要跟过去吗?
顾灼灼同样回以眼神,不知道,静观其变吧,走,跟过去看看。
两人跟着走过去,安安静静地看着廖诚掀开了白子阳的一角被子,抬起他的手臂,而后掌心便贴了上去。
随后,廖诚闭上了眼睛,顾灼灼和张同祺紧张地看着他,他在施放一小股内力进入白子阳的体内,同时引导着这一小股内力顺着白子阳的经脉游走,探查白子阳体内真气的行踪以及筋骨的情况。
此时,站在近处顾灼灼能清楚地看见白子阳的身子伴随着这一股内力在轻颤,探查不过几息的时间,然而廖诚的面色却是变了又变,旁观的两人也跟着他的脸色变化而忐忑不安,想说什么又不敢,生怕打扰了廖诚,只能紧紧盯着廖诚的一举一动。
而后,廖诚将白子阳扶着靠在床栏上,紧接着双手向前一拉,两只手分别握住了白子阳的两只手腕处,触及白子阳的脉搏之处,就像是大夫把脉一样,可又不一样,大夫把脉用的是指腹,而廖诚则是用的掌心。
“前辈,他的情况如何?”
“廖长老是否需要我们帮忙?”
廖诚握了一会儿后放手,趁此机会,顾灼灼和张同祺同时开口。
“我先查探一下现在他体内经脉真气的情况,你俩……就在一边玩儿吧。”廖诚回头,一边重新握回手腕,一边随口答道。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一边玩儿?这算什么安排……行吧,您老说了算,我们靠边站。顾灼灼和张同祺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见了无奈,两人老老实实地退到了圆桌旁。
“顾小姐姐,你竟然真的请到廖长老了,厉害厉害!”张同祺小声道。
“这有什么厉害的……”说话时顾灼灼注意到桌上还放着药碗,里头盛着凉透了的苦药,她皱了皱眉头,问道,“晚上的药没喝完?”
“嗯,刚刚喂了些,喂了多少就吐了多少,药都凉了,也没喂进去多少。”张同祺看着已经凉了、散发着苦涩味道的大半碗药,也跟着顾灼灼叹了口气,忽而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开口问道:“顾小姐姐,之前只有你喂药能喂进去,我和别人都不行,你教教我呗,你是怎么弄的?”
这个问题将顾灼灼难到了,这要她怎么教?现场演示吗?这张小哥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她这么无私奉献的伟大举动怎么好说出来呢……
顾灼灼没有开口,只是深深地看了张同祺一眼,并同时叹着气微微摇头。
见状,张同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在看顾灼灼突然泛红的耳尖,瞬间记起了一些细节,哦!他明白了,虽说他没有看到过程,但最后的一切加上结果倒推回去,自然能知晓个六七八九分的吧,自己这记性,怎么给忘了呢?
他懂了,只有挠挠头笑笑。
“辛苦了,等廖长老看过他之后再说药的事儿吧。”顾灼灼清了清嗓子,扯开这一节。
说话间,廖诚已经将白子阳重新放平,盖好被子,走了过来。
“咳咳……”
一声轻咳,顾灼灼和张同祺同时转身,倏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廖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