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师兄妹的状态啊，唉。顾灼灼叹气，可是从另一方面想，也只有相互信任、彼此亲密的关系，才可能有这样任性直白地互动吧，心里再次出现了这种局外人的感觉，顾灼灼吐了口气，想将胸口那淡淡的郁气吐出。
可眼见着又要吵起来，顾灼灼顾不上自己的情绪，赶紧开口道：“这样吧，我给陆玖姑娘做点儿吃食”
“在这里？”白子阳挑眉。
“对啊，就要麻烦林公子重新出马了，问问花楼妈妈，我们能不能花银子把厨房包下来用一用？”顾灼灼想了个法子。
“按照栖花楼妈妈的脾性，你们若是提出，那必然是可以的，但肯定要出一大笔银子，而且太麻烦这位姑娘了，就不必如此了，我垫些糕饼也就行了。”闻言，陆玖稍加思索开口道。
“非得现做吗？要不我去外头买些吃食来。”白子阳也不是很赞同。
“你看这房间里，一壶酒一盘醋花生一盘酱黄瓜，酒是好酒，下酒菜也挺好，但陆玖姑娘一天没用吃食了，此时再用这个既填饱不了肚子又刺激肠胃了些。而且现在都这么晚了，且不说外头还有没有摊子开着，开得远不远，便是开着，也不远，那你可知晓卖的什么？入口是否干净？是否适宜陆玖姑娘现在的状态？”谈起吃食来，顾灼灼可不会敷衍。
白子阳思考了片刻之后，妥协了：“行，那我去问问。”
说完，重新掩袖戴上了面具，再抬头，又是那个笑容和善的儒雅书生林然了。
尽管已经看过一次了，可是做了好久心理建设的顾灼灼依然有些不习惯地目送白子阳，哦不，林然离开。
白子阳回来得很快，事情都办妥了。
“厨房和材料可以随便用，但是我们只能用一个时辰，说是后面可能会有叫夜宵的客人。”白子阳没说花楼妈妈的原话，那花楼妈妈说的是：这个时辰，正是办好事儿的时候，等过一会儿了，好事儿办完了，有些爷花了力气自然会点些吃食。
当时花楼妈妈那副“公子，你懂得哦”的表情差点让白子阳没端住林然的微笑，也是他专业，不然换一个正常人可能就真笑不出来。
“好嘞，一个时辰足够了。”顾灼灼挺满意的，两个小时完全够她做一顿了，她拍拍手，摩拳擦掌，“那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厨房了，哦对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架了，吃饭之前吵架可不利于品尝美食和消化哦。”
顾灼灼叮嘱之后就准备离开了，也是为了主动避嫌，给两个人留个真正的两个人的空间，毕竟自己待在这里也挺不好受的，没想到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林然的声音：“顾灼，你等等，我同你一道去。”
说着，白子阳便起身走到了顾灼灼的身边，顾灼灼回头看他，那张“林然”面具此刻贴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仔细端详，也还是林然微笑着的脸，看不出什么别的来。
“你要去厨房？”顾灼灼是真没想到白子阳会主动提出和自己一起去厨房，心里不禁有些小雀跃，看来白子阳这大猪蹄子看见自己的师妹也没有完全忘记自己嘛。
“嗯，走吧。”白子阳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对着陆玖叮嘱，“好好在这儿待着，你好好想想吧。”
陆玖倔强地将头转向旁侧，并不言语。
见状，顾灼灼又觉得将两人单独留在房间确实不太合适。
***
出了门，白子阳整个人立马就变成了林然，他带着顾灼灼，完全不需要引路就走到了栖花楼的厨房，此时厨房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只有门口一个龟公，那人在收到了白子阳一小块碎银的赏钱之后鞠躬哈腰地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厨房的？”顾灼灼有些狐疑地看向白子阳，这一连串操作委实太熟练了些，怕是没来个七八次的，可摸不着这地界，自己刚刚跟着白子阳走过来，都没有弄得太明白，这白子阳还真是花楼常客？
“顾兄这是什么眼神，你这般看着小生，可是小生有什么不妥之处？”林然的语气，林然的声音。
“呃，要不咱俩打个商量，你别再扮了，反正这儿也没别人。”自从知道林然不过只是白子阳的一个小马甲之后，顾灼灼就有些不习惯了，想到陆玖之前提的要求，便也试探地说出了口。
“行啊，要不我把面具也取下来？”白子阳倒不觉得什么，立刻恢复了声音。
原来不是因为陆玖这个仙女师妹，白子阳才愿意露出真面目的。顾灼灼刚刚在房间里的郁闷又散了一些。
“算了算了，万一一会儿突然出来个人呢，而且我看这厨房也不是打扫得很干净，你那面具取下来也没个合适的地方放，若是沾了些油污，那贴在脸上可不得难受死了，你便用自己的原声就好。”稍加思索后，顾灼灼摇了摇头。
“哈哈，好。”白子阳轻笑了一声，从善如流。
“不对，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顾灼灼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的问题，差点就被岔远了，一边问一边环顾厨房中的材料。
“你可别用刚刚的眼神看我啊，前两天我不是办事儿去了嘛，所以……”白子阳耸耸肩，没有说透。
“啊，我明白了，还有你刚刚说的偷东西。”顾灼灼一下子明白了，难怪他会有陆玖的名册，那他知道个厨房也就不奇怪了，说不定还干了些别的。
“那我能做点儿什么？打打下手什么的。”白子阳轻咳了咳，询问道。
“等我想想啊，陆玖姑娘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顾灼灼也不再多纠结白子阳的问题，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做菜上，认真专心做出来的饭菜才能让食客感受到厨师的用心。
“阿玖的喜好嘛，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她从来不挑食，而且我和她也好久没见了。”
“你再想想？”这可就不太好办了，顾灼灼希望自己能让这个貌美却身世坎坷、内心背负过多的姑娘吃得开心一些，吃得舒适一些。
“阿玖是远京城本地人，这里的菜色都算是她的家乡菜，不过她挺爱吃甜的，在棠安城的时候吃得也挺习惯的，那会儿才长了些肉。”白子阳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又开口道。
“棠安城，在哪儿啊？口味是什么样子的？”请原谅顾灼灼的无知，这里的地名和她的认知完全不同，人俗风情什么的更是不了解了，除非和前世自己的认知对上号。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刚来，棠安城就在泠江城的附近，两城之间不算太远，口味也相近。”白子阳知道顾灼灼的底细，耐心解释。
“哦哦，我知道了，你帮我和面吧，我知道要做什么了。”顾灼灼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顾灼灼准备做名小吃糖芋苗，暖胃香甜，正合适这大雪过后，正合适心中一片冰凉的陆玖。
其实糖芋苗做起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它的工序并不复杂，但是材料的准备却要花些时间的。不过好在花楼甜点糕饼从来不缺，顾灼灼已经看到了很多准备好的材料，节省了她不少的时间。
现成的红豆沙，顾灼灼之前在三楼的时候吃到过红豆饼，当时觉得甜腻了些，而且压得太粗了，入口不够细腻，做饼馅儿吃起来不咋地，但现在用来做糖芋苗却刚刚好。
顾灼灼起锅烧水，将红豆沙倒进滚水当中，随后小火慢煮，红豆沙在水中散开，看着程度差不多了，顾灼灼抄起快要有她的脸那么大的铁勺舀了些红砂糖放进去，继续煮。
糖与豆沙在热水中纠缠，逐渐融为一体，变得粘稠，顾灼灼一边用筷子搅拌，一边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陆玖姑娘怎么叫你师兄啊？还有你们方才说得那些，什么报仇、杀人，都是什么情况啊？”
白子阳正揉着面团呢，没想到顾灼灼会突然问起来，手下的动作一滞。
“如果不能说就算了，我也只是问问，毕竟刚刚也听了那么多，感觉自己糊里糊涂的，不是想要打探你们的隐私。”见状，顾灼灼连忙摆手，赶紧补充道。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事儿复杂，本来也没想把你牵扯进来的。”白子阳沾了点面粉，继续揉面团。
“啊？你不想把我牵扯进来，那你还叫我一起进去？你让我一个人离开不就好了？这样我肯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也不必在我面前丢了‘林公子’这么好的一个马甲，你自去管教你的师妹就好。”顾灼灼不解。
“因为你已经来了啊，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放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而且这么晚了，我要是让你一个人走，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怎么办？何况这事儿你便是知道了也没什么，还是你的安危最为重要。”白子阳回答的语气极其认真。
顾灼灼心中一暖，开玩笑道：“我都扮成小太监了，能出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