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灼在墙侧躲着,方才白子阳与长老的缠斗她便瞧了,如今那廖诚开口就是要白子阳受他三掌,顾灼灼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顾灼灼此刻只觉得莫名其妙,这老头绕来绕去,怎么把锅又全推到白子阳身上去了呢?且不说白子阳到底偷没偷他的东西,现下廖诚连证据都没亮,白子阳充其量也就算是个嫌疑人,在现代,那可都是疑罪从无的。不查真假反而先要用刑,这哪有道理可言?竟然还说什么就算白子阳是遭人陷害,也是连累丐帮,这是简直是……受害者有罪论!怎么不说是别人觊觎他那宝贝、随意找了个人嫁祸呢?甚至可能是他贼喊捉贼呢!
还有,他方才对他那弟子一副看不起嫌麻烦的模样,口口声声道着活该,还叫人随随便便抬出去了,如今又拿来做说辞,护犊子也不是这么护的!
最离谱的是那最后一条,自己误会人在先,却要去测测人家的诚意,成何体统!
广场上依旧鸦雀无声,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等白子阳应下,或是不应下。
白子阳迟迟不开口,丐帮的人脸上似乎都浮上了看戏的表情,而沧海盟这边,有几人面上却是有了忧愁之色。就连那柳条似乎都已经在和沈之千悄悄说些什么,大有替白子阳开口的意思。
然而就在柳条即将前跨一步之时,白子阳却开了口:“好。我答应。”
这人精明了这么久,现下怎么就答应了?!
顾灼灼在墙后躲着,心里又急又气,她就是再菜也看得出来,白子阳若是对上先前那个周毅,肯定也能打十个——
不,可能还不止。廖诚说他的武功还在楚玉笙之上一些。
可若是换了廖诚,白子阳就算对打也不可能占到一点便宜,廖诚内劲如此深厚,若是受上三掌,恐怕……不死也残。
“好!”廖诚听了却是高兴,哈哈大笑,“有胆魄!老头子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白子阳没有任何动作,只直直盯着廖诚,似是在等他出手。
廖诚也不磨蹭,他将自己手中的降龙杖往地上一敲,一抬,松了手,而后那竹杖便向着它身后的丐帮弟子飞去,稳稳被接了过去。
杖子被接过的一刹那,廖诚便已运起了内劲。
如果说之前那周毅耍起掌法时,是轻如飞燕快若游鱼,那这廖诚的出掌,便让人觉得如同云间巨龙。周毅的出招,看得出来心中不甘和挑衅,招招狠戾,可这位廖长老的一招一式,却让人看不出意图,但却能叫外行也感受得到他那强劲浑厚的内力。
以及他的认真。
他的这三掌,必定不好挨。
一声巨响,廖诚的一掌,直直打在了白子阳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袭来,饶是已运了内力抵挡,白子阳却还是有些受不住,一脚微微向后迈步,才稳住身形。
内力的碰撞过后两人总算是稍稍分开些距离,然而廖诚并没有停下,没有让白子阳有半点喘息的机会,立刻开始下一掌的攻势。
顷刻间,便又是一声巨响。
这一次,白子阳未挪动半步。
场间响起了些许唏嘘声,似是丐帮众位弟子惊讶于白子阳竟是站在原地便接下了两掌。
顾灼灼偷偷看了一眼楚玉笙和莫辞远的表情,他们的侧颜离得有些远,看不太真切,但顾灼灼可以肯定,他们脸上没有半点轻松的神色,反倒是双眉微蹙,有些许严肃。
她再看了看白子阳,白子阳站得靠前,是近乎背对她的,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一身漆黑的男人直直站着身子,好似没有一点不适,可顾灼灼却发现,他放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那用力的样子,好似要将自己的掌心抠出血来。
或许白子阳接下这两掌并非看起来如此轻巧,而是在强撑。带着如此浑厚内劲的两掌狠狠击在胸腹……
廖诚的动作没有停,接下来便是第三掌了,白子阳真的能挨下吗?
顾灼灼满是担心,不免往墙外迈了两步,想要将白子阳的情况看得更清晰几分。她眼睁睁看着廖诚再次接近白子阳,手臂带着强大的气劲,手掌狠狠向白子阳胸腹拍去。
然而这一击却并没有发出之前两掌一般的碰撞声,两人也没有因作用力的关系而稍稍分开些距离。从顾灼灼这里看,廖诚的那一掌应该是拍到了才对,却不知为何,他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似整个画面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廖诚停在白子阳跟前,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
他轻轻动了动鼻子,好像是在轻嗅什么一般,过了一会儿,顾灼灼便眼睁睁地看着他转头望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
“什么人在那!”丐帮弟子自然是目不转睛盯着他家长老的,跟随着廖诚的目光,自然看见了顾灼灼。
顾灼灼这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早已将整个身子探出了墙外,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糟了。顾灼灼连忙想往后退,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廖诚来到了她面前。
顾灼灼完全没有看清廖诚是如何从广场中央突然到自己跟前的,看着这个昨日刚刚见过、还带着伤疤的脸猛地在面前放大,被吓了一跳。
眼前的廖诚却突然笑了:“原来是你小妮子——”
“廖前辈的三掌还未打完,顾家三小姐是沧海盟的客人,并非沧海盟盟众,兴许是来看热闹而已,还望前辈莫要责怪她,否则我沧海盟也无法向天湖山庄交代。”白子阳突然出声,却是打断了廖诚的话。
廖诚话头被打断,脸上有几分不悦,转过身去,刚想说什么,可似乎是思索了一番白子阳的话,皱了皱眉头,又面向了顾灼灼:“你是天湖山庄的人?三小姐?”
顾灼灼挤出一个笑容:“家、家父顾坤和。”
“嚯,原是那个毛头小子的闺女儿!想当年他刚跟着顾啸尘那老东西学剑的时候,老头子我还见过他,怎的连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廖诚哈哈大笑,末了又觉得些许不对,“我记得他闺女是叫顾……顾什么来着?”
“顾灼灼……”顾灼灼有些无奈,小声回答。
“哦对,顾灼灼。我记得这闺女好似在剑术方面天赋异禀,怎的琢磨起做饭的玩意儿来了?”
“民、民以食为天嘛,这做饭和练剑,也不冲突……”
“哈哈哈哈好!”廖诚又是笑,而后便开始打量起顾灼灼来,好似在寻些什么,“老头子我刚才还以为你是给我送饼来了,我闻着你身上,也没有饼啊?”
怪不得瞧见她就立刻冲过来了,合着心里惦记着那饼呢。然而自己还未做那晚膳,顾灼灼也只好实话实说道:“晚辈先前不知前辈便是前来寻人的长老,只知道有丐帮长老前来寻我朋友……我与前辈约的又是晚膳,时间尚且充足,便想来看看。可晚辈并非沧海盟中人士,不敢冒然上前,因此……”
“朋友?”廖诚一副惊讶的模样,“你是说那白子阳,是小妮子你的朋友?”
“哈哈……”顾灼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白……白大侠自晚辈住进沧海盟以来对晚辈多加照拂,便熟络了起来,确是朋友。”
廖诚瞧了瞧顾灼灼,又转身瞧了瞧还留在原地的白子阳,也不知道白子阳是不是听见了二人的谈话,虽说他还未挪动半步,可眼神却是死死盯着廖诚与顾灼灼的方向,顾灼灼顺着廖诚的目光望过去,头一次发现自己好像能从他那深邃的眸子里读出一些狠戾的气息来。
仿佛下一秒若是廖诚对顾灼灼做些什么,他便会冲过来一般。
廖诚明显也瞧见了白子阳的模样,撇着嘴,回身过来又瞧了瞧顾灼灼,而后又看了看白子阳。
最后,他猛地转过身来,小声问道:“你和他,莫不是已经私定了终身?!”
“没有!!!”顾灼灼没搞懂他哪儿猜的这些乱七八糟,光速否定。
“那就是……你是他心上人?不对,他是你心上人?”廖诚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想着想着仿佛还被自个儿绕进去了一般。
“都不是。我与白大侠,就是普通朋友。”顾灼灼无奈地否定道,“前辈,您方才可是答应了沧海盟的人,若是他受了您三掌,您便同他捋清经脉绝学图丢失一事,您要不,先去听他说说……?”
经由顾灼灼提醒,廖诚倒是终于想起了正事,刚要迈步回去,却觉得不对:“听他说说?我这第三掌根本未打到他,怎么便要直接听他说说了?”
顾灼灼暗道不好,本来她就担心白子阳受不下三掌,现下是个好机会,可不能让廖诚重新再打一次。联想到这老头先前那忽悠人的模样,顾灼灼连忙道:“可您分明已经出手了。”
“那是因你这小妮子鬼鬼祟祟!叫我分心停下了!”廖诚鼻子一哼。
“可这第三掌分明都打出去了,白大侠肯定使了不少内力来挡,我这瞧着您的手离他的胸腹不过毫厘,是您自己停下的,这也不是白大侠叫您停下的,这总不能怪到他头上去吧?”
此话一出,廖诚还真如被说服了一般,思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