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你的师父一定是个很温暖善良的人。”想到陆玖、白子阳的经历,顾灼灼这次真切地明白了张狗蛋那句评价,烟雨阁阁主真的当得起一个“侠”字。
“嗯,确实。”白子阳闻言笑了,点头同意。
白子阳的这个笑容不是轻笑,也不是之前顾灼灼见过的任何一种笑容,他本来就很少笑,所以顾灼灼几乎可以回想起他之前在她面前展露的每一个笑容,这一次的更像是在别人夸奖自己家人的时候会露出的笑容,从他这个笑容里,顾灼灼感受到了白子阳对烟雨阁阁主的尊敬和信任。
“听说她还很美,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能见见这个人美心善的阁主姐姐啊。”顾灼灼此时也是真心钦佩这位传闻中的侠女,同时也对她感到十分好奇。
一个美貌得到全江湖认可的女子如何能够救助如此多的人,还带领着一群世人眼里的“柔弱之辈”将烟雨阁发展得越来越好,这也是一位传奇的侠女子啊。
“会有机会的。”
“啊?”顾灼灼一边喝着水,一边脑补李清弦的传奇侠女故事,乍一听到白子阳的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收了陆玖的香囊嘛,若是去棠安,陆玖必然会招待你,到时候就有机会了。”白子阳帮顾灼灼添了茶,耸耸肩解释道。
“哦,去棠安城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顾灼灼觉着自己这次回天湖山庄,顾老爹怕是不会轻易让自己出远门了,不让自己十二个时辰一直练剑就不错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个机会跟着小姑姑去,小姑姑肯定好说话些吧,想到这儿,顾灼灼有些沮丧。
“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棠安转一转。”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顾灼灼那副表情,白子阳的应承脱口而出。
“真的吗?那行,我可记住了!”顾灼灼十分惊喜,有千面影说话,肯定机会更大嘛,乐得都没注意到白子阳一瞬间对自己的讶然。
“嗯。”白子阳见状,应下了。
“哦对了,你说你之前身受重伤,那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顾灼灼这个新的问题让白子阳原本带着的笑意瞬间消失了,神色又变成了马车上最后的淡漠。
“如果这件事儿不方便说的话,那便不用说了。”顾灼灼打量着白子阳的脸色,不愿为难他,所有人都有自己不想或是不能对外的秘密。
“嗯,你也早点回房吧,累了一晚上了,回去好好休息吧。”白子阳下了逐客令,随即收拾起了眼前的茶盘,拿走顾灼灼面前的茶杯,看顾灼灼还木木地坐着,眼里满是疑惑不解,白子阳又补充了一句,“我累了就先睡了,恕不远送。”
突然的逐客令把顾灼灼给整蒙了,她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白子阳就已经端着茶盘回了屋,顾灼灼眼见着他关了门、熄了烛火,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怎么说睡就睡了呢?顾灼灼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站了起来。
看来那场重伤是白子阳心里的一个禁区,不能提,更不容人进入。
***
顾灼灼回去好好地睡了一觉,虽然巨大的信息量和白子阳的秘密一直冲击着大脑,可是这么一个夜晚着实让人疲累,顾灼灼一直处于脑袋兴奋而身体疲惫的状态,即便如此,当她窝在雕花木床上的时候,还是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再醒来,是因为一阵敲门声。
顾灼灼迷迷糊糊地开了门,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迷迷糊糊地她好像还应了一声,然后就是迷迷糊糊地关上了门,迷迷糊糊地又倒回到床上,就在她又要迷迷糊糊地继续睡去的时候,顾灼灼迷迷糊糊地回想了一下刚才小丫头说的话。
嗯,小丫头说有人来找她,是谁呢?是韶华驻的伙计,说是约好了的……
韶华驻!顾灼灼一下子回了神,她瞬间清醒过来,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糟糕,确实是约好的事情,她竟然完全忘记了。
顾灼灼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洗漱,紧赶慢赶地跑到了会客厅。
一进去,顾灼灼就被摆放的几箱笼珠宝给闪花了眼睛,她只是粗粗地看了一遍,就知这掌柜的是用心挑选的,款式新颖独特,好些顾灼灼没见过的,而且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女人都拒绝不了精美的首饰,顾灼灼自然也不例外,在两个伙计的介绍和极力推荐之下,顾灼灼兴致勃勃地挑选了一两个时辰,为天湖山庄她熟悉的女性从上到下地准备了一款首饰,顾老太太的喜鹊衔花立桃金簪,顾家小姑的七色碧玺流苏步摇,……,小静也有一只做工极其精巧的镂空银铃璎珞项圈。
顾灼灼挑得津津有味,韶华驻的伙计收银子收得乐乐呵呵。等到伙计偶然提到“清债”这个字眼的时候,顾灼灼才又想起来,她还欠着白子阳的债呢。
抱着自己的钱匣子数了数,顾灼灼觉得择日不如撞日,还是今天就将这债务了了为好,大致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顾灼灼拿了几锭银锭,又数了两张银票。
再走到白子阳的小院时,顾灼灼又想起了之前两人谈论的事情,她还记得白子阳说起烟雨阁、烟雨阁阁主时候的尊敬、郑重,也记得白子阳说起救助传言时的嘲讽、无奈,更记得白子阳对受伤之事的避讳。
顾灼灼停下了脚步,明明前世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爱打《神传》的大学生,可是现在,白子阳却是一个经历颇多、传言颇多、秘密颇多的千面杀手,和他相比……唉。顾灼灼叹气出声。
不管了,不要想这么多,今天自己就只是来还钱的。顾灼灼将那些想法、传言、秘密都抛之脑后,摸了摸怀里的银锭,走进院子。
之前顾灼灼几次在上午来找白子阳,都能看见洒扫的小何,可是今天已是临近用晚膳的时辰,小何肯定是不在的了,但愿白子阳在啊,要不自己连个问一问的人都没有了。顾灼灼胡思乱想到。
还好主屋却是亮着光的,顾灼灼能看到时不时晃动的烛火的光晕,看来白子阳现在正好在,总算没有再白跑一趟了,也不必再烦恼那些有的没的了。
顾灼灼揣着银子往正屋去,渐渐走近,一缕隐隐约约的辛辣香味钻进了顾灼灼的鼻子里,还有一缕浓郁的高汤香味,两种香味相互独立又相互交织。作为专业人士,顾灼灼觉得这两股味道很熟悉,有点儿像前世的鸳鸯火锅?
等到再靠近些了,顾灼灼才发现这房间里不仅仅是白子阳在,还有别人,因为她听到了更多的声音,一个女声,另一个男声,听着怎么有点儿像王语溪和楚玉笙的声音。
顾灼灼此时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是该敲门进去,还是应该转身离开,就是几秒钟的犹豫,顾灼灼听到了屋内人的几句对话,她皱起了眉头,心中的疑虑更甚。
“我觉得酒配火锅还是不行,不够爽口,有些辣嗓子。”是女声,在抱怨着。
“这已经是最不烈的酒了。”白子阳回应。
“要不然,给你倒杯茶?或者下次弄点果汁喝。”这是那个很像楚玉笙的声音。
“唉,那些我都喝腻了,此时万分想念快乐水,火锅、快乐水,多么完美的搭档啊。”又是那女声,声音中带着惋惜和怀念。
“那确实。”白子阳附和。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本来也就不能喝,现在也就没有多想。”另一个男生发表看法。
“对了不是说顾灼灼在天湖山庄搞出来不少东西吗?寿喜锅、奶茶、果酒什么的,你说我们能不能请她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把快乐水弄出来,要是快乐水不行的话,那ka……”
顾灼灼还在思考他们口中的“快乐水”是什么的时候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就是一个未完的“ka”,那又是什么意思?指的是什么呢?顾灼灼一头雾水,还待再听下去的时候,屋里的对话就停止了。
随后,门打开了。
出来的是白子阳,他的穿着和那天夜里在厨房偶遇时的一样,宽松衣袍大裤衩,他一出来,还没说话就反手将门又关上了,动作很快,像是不想让人看见屋子里的情形。
可是顾灼灼在他开门的时候就迅速往屋里看了一眼,桌子上果然放着一只大铁锅,旁边几盘蔬菜几盘肉,白子阳确实是在吃火锅。
而同桌涮火锅的果然有王语溪和楚玉笙,除此之外,屋里还有一个人,只是从顾灼灼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正在拿筷夹肉的手,纤长白皙,虽清瘦但看得出来是个男人,只这么一眼,顾灼灼就将屋里看得七七八八了。
“你怎么来了?”关上门的白子阳开口问道。
“我是来还钱的,之前咱俩逛街时候的开销我不是一直没还给你嘛。”顾灼灼虽然心中万千疑问,但看白子阳这迅速关门的动作怕是不会替她解答,顾灼灼也就按捺下来,镇静地回答。
“哦,不必了,也没多少。”
“不行,说好平分的。”
“那行吧,那日饮茶大概二十两、糖葫芦十文……”白子阳见顾灼灼坚持,也没再多说,迅速地开始清算。
真的很快,不到一刻,顾灼灼就给了钱,抱着钱匣子出了院子。
白子阳一直看着顾灼灼走出了院门,才重新回了屋子。
一进屋,白子阳就对着里面的三人说道:“她应该都听到了。”
屋内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王语溪重重叹了口气,捂着脑袋,开口:“唉,我的问题……刚刚吃得高兴,喝得有些晕乎,一时放松,也没想到她会在门外,被她听了去。厨房都没让她白天进去,没想到厨房瞒得这么好,倒是我这而出了纰漏。”
“她天天在盟里呆着,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白子阳宽慰道。
“既然这样,不如告诉她算了,明日直接让她考试,定远堂那边通知一下就行。”楚玉笙做了决定。
“行吧。”王语溪点点头。
三人在这边商量着,只有顾灼灼没看到的沈之千默然不语,不发言、不参与,只是一直不停地涮肉、夹肉,一个人悠悠然地吃着火锅,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