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刚睁眼坐起身来,顾灼灼便给自己的脑门来了一掌。
自己竟然又梦见喝酒那日发生的事情了。那日自己看着像是醉了,但其实发生了什么简直是……历历在目。
她从昨天醒来开始就一直在怀疑,那日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说什么要看月亮的?竟然还直接靠在人家肩膀上了?就差那么一点儿,就把那日疗伤的事情给说出去了。
还好当时自己及时刹住了车。
还有,那时白子阳分明转过了头来,两个人的鼻尖好像都碰到了,自己当时破罐子破摔,就这么闭着眼睛,也不知心里到底是期待还是害怕他那下一步动作,只知道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然而最后他什么都没做,扭头又去看月亮了。
而顾灼灼那晚上喝了酒,又熬了夜,竟然不知不觉就在白子阳肩上靠着睡着了……到最后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顾灼灼轻轻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明明已经换过了衣服和床褥,她还是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烤味儿和酒味儿,好像……还有那么点白子阳身上的味道。
啊——不能再想了。
顾灼灼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连忙起床。
昨日睡过头没有练剑,今日可不能再怠慢了。
说到今日,顾灼灼却是既有些失落,又有些期待。
昨日是廖诚携丐帮弟子离开的日子,还要最后在沧海盟用一次午膳,廖诚头一次什么都没点,只说临走的吃食,随意些就可以了。
顾灼灼依然好好给他做了一顿。
相处了这么几日,顾灼灼知道,廖诚不仅不讨厌她,还对她多加照拂,因此她自然也是不讨厌廖诚的。
甚至还觉得有些舍不得。
是以她昨天跟着沧海盟的人一起去送,在门口站了好久。今日开始,她便不会再踏足楚玉笙院子里那厨房了,已经没有一个又凶又野还挑挑拣拣的老头在她这儿点菜了。
不过好处是,今日她大概能见到顾心儿。
她也确实见到了顾心儿。
早膳之后,顾灼灼匆匆忙忙从食堂回来,在房中鼓捣了一下头发,将之前收起的发包拿出来整理了一番,果真就听到有人进了小院。
果不其然,正是那十五岁的小姑娘。
“心儿!”顾灼灼唤她。
小姑娘抬起头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顾灼灼,眸子一亮:“灼灼姐!”
说罢便想上前来,不知是想拉顾灼灼的手,还是想抱抱她,可那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似乎是想了想,又收了回去,好像害怕碰到顾灼灼似的,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你怎么了?”顾灼灼觉得奇怪。
“前几日不小心染了风寒,加上旧疾未愈,怕出事情,就在宿舍歇了几天,现下已经好了,只不过如今是换季的时候,我又怕病没好全最是容易传染,别过给你病气。”小姑娘一手提着扫帚,一手挠了挠头,“我听说你被叫去给那什么丐帮的人做饭了!我又见不到你,担心死我了,灼灼姐。”
“我没事!丐帮的长老那是看中我做饭的手艺,还帮了我不少忙呢,不碍事。”顾灼灼摇头解释,相比之下,想到这小姑娘病还没完全好,不免担忧起来,“倒是你,怎么就搞病了?既然没好全,那应该在宿舍好好休息啊!”
“我听说丐帮的昨日走了!我想着今日你恐怕在,我就过来了!”小姑娘眉眼一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瞧着顾灼灼,笑得十分甜,“而且因为丐帮也来了的缘故,好像没能抽出人来替我扫院子,别的院子倒是还好,你这可是得天天住着,我可不能再歇了!”
顾灼灼觉得好笑:“我这院子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你来了也好,不为别的,就算是和我说说话,我也高兴。”
“嗯!”顾心儿用那细细的嗓音,甜甜地应了一声。
***
难得清闲,顾灼灼着实有些不适应。
时间仿佛一下子倒退回了十天之前,她有空和顾心儿一起讨论如何编发,一起用午膳,等那小姑娘跑去培训了,自己就溜达去厨房,搭把手做做晚膳。
晚上还有空在归月堂走动走动消食。
想来那顾心儿也是可爱,若是换了旁人,比如那张同祺张小哥,或是诸如廖诚那般的老滑头,听她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定然要调侃她和白子阳。
然而这顾心儿不是,听了半天,就没问过半点关于白子阳的事情,全程瞪大了眼睛,先说“这老头怎么这么凶”、后又是“这老头要求怎么这么多”、最后成了“那看来这老头人还不错”。还一个劲儿说顾灼灼辛苦。
还当真是个没长大的姑娘,都还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搞得顾灼灼都有些不好意思提她那斯得哥尔摩综合症。
直到小姑娘差点儿聊忘了时辰,急急忙忙跑去培训,顾灼灼才想起来,她好像还没吃过自己亲手做的饭呢。每日约的都是午膳,可顾灼灼上午并不会去厨房。
哪日要约她一起用用晚膳才好。
顾灼灼一边在归月堂里闲逛,一边这么想。
走着走着,她才发现,自己走的好像是那条前几日去往王语溪小楼的路,越往过走,地势就越高,建筑也慢慢变得少些。
可是现在自己去做什么?白子阳又不在,总不能过去拜访王语溪吧?她记得王语溪是个搞天文的,指不定人家晚上还工作呢。
思及此,顾灼灼决定,转身,反正也逛够了,回去洗洗睡好了。
哪知道她一扭头,迎面便瞧见一副熟悉的面孔。
“心儿……?你怎么在这?”
小姑娘笑了笑,吐了吐舌头:“哎呀,灼灼姐,被你发现了!”
“你……刚才就跟着我?”顾灼灼听到这话,有些疑惑。
“也没有一直跟着……”顾心儿摸摸鼻子道,“我刚瞧见你往这边走,可我记得这不是回你院子的路,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我心说我是不是看错了,便想跟上来瞧瞧。后来确定是你,就想逗逗你。”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露出了个恶作剧被拆穿的笑来。
“你怎么看着跟我给你说的那位丐帮小弟弟似的。”顾灼灼听到这话,不免失笑,“我是一边想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这来了。抬眼的时候发现这是去你们王堂主屋子的路,正想回去呢。”
“那我陪灼灼姐走走?”
“行。”顾灼灼也不拒绝,一口应下。
***
有了伴儿陪着散步,自然又是聊了起来。
顾灼灼原本说着自己的事情,什么醒来便是新的世界,抬眼是个黑衣男人,失忆被扔进天湖山庄,做饭学剑好不热闹,末了又问起了顾心儿的事,诸如穿来时是哪一年,课本上学的东西可有变过,家中管得严不严,甚至还问了Y市的某某美食是不是那个做法。
还是顾心儿提醒她,现下好像已经不早了,顾灼灼该往自己小院那边走了,顾灼灼才注意到似乎是走得有些久了,两人此时竟然已经走出了老远,这里已经不是归月堂的地界了,顾灼灼瞧了瞧,看着像那日楚玉笙画像的花园子。
那便回去吧。顾灼灼心想。
然而还未等她回应顾心儿,便听得空中传来一声惨叫:
“啊——!别——别别别!”
“什么声音?”顾灼灼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知道。”顾心儿摇摇头,拉住了顾灼灼的袖子,“好可怕,沧海盟怎么这么不太平。灼灼姐,我们先回去吧?”
“不行。”顾灼灼思索了一番,觉得不对劲。她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怎么感觉似乎是张同祺的声音。
“可是……”
“这样,心儿,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
“不行!”顾心儿拒绝得斩钉截铁。
“我听着那声音耳熟……你放心,我会武呢。”顾灼灼道。
“那也不行,你不是说你切磋输给了一个小孩儿吗?而且你现在连剑都没带!”顾心儿再次拒绝。
这怼得顾灼灼哑口无言。她怎么到现在了还是没个带剑的习惯。分明那安全的天湖山庄也出过事,沧海盟也被人找过麻烦,就连那日切磋她都是回屋拿的剑,现下听见疑似张同祺小哥的尖叫身边竟然也没有剑,早知道就该像她老爹说得一样,剑刻刻不离身才对。
可是现在再回去取,似乎也来不及了。顾灼灼咬咬牙,还是决定先将这小妮子哄回去:
“你听话!我就算没有剑,也是会武的!那日和我切磋的小孩儿是丐帮长老的关门弟子,武学天赋岂是常人能比的!”
“那你听见这声音,又是谁的?”顾心儿反问她。
“……就是那位我给你说的,在白子阳手底下干活儿的张姓小哥。”
“他会武吗?”顾心儿眨眨眼。
“会……”
“比你弱吗?”
“没有……”
“他都不行,你怎么能去!”顾心儿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那我也不能扔下他不管呀!我去看看,万一没被发现,还能去搬救兵呢!”顾灼灼有些着急,这小姑娘的脑子,怎么跟廖诚似的。
顾心儿不说话了,盯着她。顾灼灼也不说话,回应她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顾心儿终于开口:“那……偷偷摸过去看看?但你得带上我!我逃跑可在行了,万一你被发现了,我还能去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