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自然醒，可真舒坦。顾灼灼站在房门口，伸着懒腰，屋外还是一片白雪覆盖的景象，空中时不时地有几只胖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上飞下的。
那是沧海盟的信鸽，顾灼灼前几天就看见王语溪放飞过几只鸽子，当时王语溪看她好奇的样子，还给了顾灼灼机会在她的帮助下帮着放飞了这样一只鸽子，虽说不是寄自己的信吧，但也算是实现了顾灼灼人生中第一次飞鸽传书的成就。
而顾灼灼的信连带着沧海盟给天湖山庄的信，则是交给了驿站专人，使了银子让人加急，务必快马加鞭地送到。
思及此，顾灼灼扒拉着手指头，开始盘算时间，也不知道那信有没有顺利地送到顾老爹手上了，她还真拿不准这个时代的“物流”情况，时效？准确度？更没有物流信息可以查询，而且如今还遇着大雪封路。
嗐，算了，想来想去还是得等着，时间尚早不如再回屋睡个回笼觉？珍惜这段时间，回天湖山庄以后，可就又得天天早起了。
顾灼灼的小算盘正打得欢，却不想，马上就被打乱了。
“顾三小姐，您有访客，外人不便进入沧海盟内院，堂主请您移步会客厅。”一个小丫头来给顾灼灼送信儿。
“我的访客？”顾灼灼疑惑，难道这原身在远京城这地界儿还有熟人，还是说天湖山庄有远京城的亲友得了家里的信来探望？
“是呀，拜帖上写的就是您的名字，天湖山庄顾三小姐。”小丫头开口。
“哦，你可知那人是谁？”顾灼灼试探地问了一句。
“我瞧着像是城里金源钱庄的人。”
“金源钱庄……”顾灼灼口中重复了一遍。
钱庄！找自己的！顾灼灼瞬间就想明白了，这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刚想着飞鸽传书之事，家里的“救援金”就到了。
顾灼灼一拍手，得亏自己没真的睡回笼觉，披上件披风就能走了。
在两刻钟的会面之后，顾灼灼一下子从一贫如洗摇身变成了富家千金，顾灼灼再次感慨自己运气不错了，虽说前期在天湖山庄碰了不少壁，可衣食无忧、富贵不愁，早起在这时候算得了啥？
来的人是金源钱庄的掌柜，钱庄掌柜恭恭敬敬地给顾灼灼送上了一木箱银元宝，一锭十两，还当着顾灼灼的面数了一遍，一层八锭，共有五层，整整四百两。然后又是三张五百两面额的大额银票，和一袋子合计一百两的碎银子和铜板。
顾灼灼当时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就和外头的雪景似的，难怪说这银元宝是雪花银呢。
除了两千两的财富，一同来的还有两封较寻常信件尺寸小一些的信。
等钱庄掌柜离开之后，王语溪才拿了出来，说是驿站大鸽子昨晚送过来的，一封是顾老爹的家书，她交给了顾灼灼，顾灼灼打开看了，两页纸大概都在表达一句话：
“灼灼啊，在外头可别想着省钱，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等花完了就去钱庄记账领取，对了，千千万万勿要忘了练剑，回来爹是要检查的，若是退步了，是要加练的。”
看到前面的时候，顾灼灼只觉得感动，心里暖洋洋的，眼眶都有些湿湿的，这顾老爹，虽然脾气不大好、思想有些旧，但说到底是疼闺女的。但等到看到后面了，顾灼灼一愣，然后乐了，煽情的情绪瞬间就憋回去了，这才对嘛，这才是那个顾老爹嘛。
而另一封，则是顾大庄主写给沧海盟的，顾灼灼只看了一眼封面，写着“沧海盟亲启”五个大字，然后王语溪就收了起来，也不知道信里到底写的是什么。
顾灼灼想不明白也不想了，大概是两盟派之间的交流博弈吧，既然不让自己知道自然是有原因的。
***
有钱傍身的小富婆顾灼灼回到房间，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负债，想了想，将银票收好，捧着那颇为沉重的木箱子就去找自己的债主了。
箱子太沉，得亏是顾灼灼现在的身体和力气，要不等顾灼灼走到白子阳的院子，胳膊也就要废了。
然而，顾灼灼却又没见到白子阳的人影。
“诶，小何，就你一个人吗？白子阳又不在吗？”顾灼灼看见了正在院子里扫地的一个清瘦少年。
这少年住在白子阳的院子里，大家都叫他小何，负责这院里的绿化、养护什么的，这段时间顾灼灼来找白子阳的时候见过几次，就认识了。
“是啊，顾姐，白爷他今儿一大早又进城去了。”闻声，小何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回答道。
“又进城去了？这几天天天进城，是干什么去了吗？”顾灼灼喃喃自语，不自觉地在猜想白子阳的动向。
这几天顾灼灼来找过白子阳几次，一次是想问问清楚自己的负债金额，那天花销可多，顾灼灼根本没记住；一次是因着她白天去厨房被拒绝，厨房的掌事说她只有晚上能用厨房，她觉着有些奇怪，便想要问问白子阳这沧海盟的规矩；一次是……反正不管什么原因，不管顾灼灼是什么时候去找他的，都是一样的结果——白子阳早就进城去了。
今天又是这样，而且听小何说，白子阳这几天早出晚归的。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是，接单了？顾灼灼的直觉让顾灼灼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想，另一个想法浮现在顾灼灼的脑海当中，怕是去那劳什子的花楼了吧，那天偶遇怡亲王世子的情形瞬间清晰地在顾灼灼的脑海中重新展映。
呵，难怪那天还要问一句：“她每日都在栖花楼弹唱？”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顾灼灼白子阳这几天日日进城应当就是与这花楼奇女子有关，敢情人早出晚归就是为了听姑娘弹唱去了，但那姑娘不是只弹半个时辰嘛，居然去那么久，还真是痴情的大猪蹄子啊。
那日的别扭情绪又上来了，顾灼灼抬箱子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小何在边上看着，觉得顾三小姐有点生气的样子，他一想也能理解，这都好几回了，次次白爷都不在，顾三小姐次次白来，有点情绪也是正常的。
“顾三小姐，要不我给您带个口信？等白爷回来了，我转告他。”
“不用了，也没啥事儿，谢谢你小何，我先走了。”顾灼灼回神，摇摇头。
算了，债主可是白子阳，他都不急自己急什么，管他做什么。顾灼灼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现在自己也有钱了，白天也进不了厨房，不如自己今天也进城去逛逛好了，上次因为没钱，说实话，除了吃吃吃，顾灼灼都没有逛得太尽兴。
***
二进城，顾灼灼底气足了不少。还是在东市，顾灼灼这次一家一家店铺地逛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收获满满，好在东市的店铺都可以支付一定的定金之后送货上门，要不然顾灼灼可没办法接着逛下去了。
顾灼灼再次踏进了那家名叫韶华驻的店面，想着挑上些有远京特色的首饰带回去送给顾老太太、小姑姑、娘亲和师姐她们。这次，顾灼灼底气十足，老娘今儿可是有钱人。
那掌柜的认出了顾灼灼，颇为殷勤地迎了上来：“哟，这位贵人，又见面了，不知道今日是想看点儿什么呀？”
“有没有什么远京城独有的款式？或者是近日来流行的？”
“那必须有啊，不是我说大话，要论首饰的款式，咱们韶华驻可是远京城数一数二的，贵人可是要送礼？”
“嗯嗯，我想给家里人挑一挑。”
“那就没错了，保证让您和您的亲友满意欢喜，来，您请这边坐，我去给您拿些新进的首饰给您挑挑。”掌柜的一边引着顾灼灼坐下，一边让人上茶招呼，自己去找东西去了。
顾灼灼就坐着，打量着不远处柜台上陈列的首饰、摆件。店里客人不多，还有一桌，是两位妇人。和顾灼灼一样，两人坐着喝茶，桌面上已经摆了好些个木匣子，想来是来了一会儿了，已经挑选了不少。
那两位妇人一人看着年长些，钗着翠玉流苏步摇，另一人更年轻，簪白玉红宝金簪，两人衣着打扮皆是精巧奢华，周边簇拥着几个丫鬟婆子，门口还有马车护卫，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家眷。两桌离得并不远，加上两位妇人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顾灼灼将两人的谈话尽收耳中。
“大嫂，我听说隔壁的承平伯府今早又闹腾起来了。”年轻些的把玩着一只牡丹金簪，饶有兴味地开口道。
“那家闹腾不是挺正常的嘛，不闹反倒奇怪了，遇着这样的事儿，以承平伯世子夫人的秉性，把承平伯府掀了，我都不稀奇。”年长些的不咸不淡地回答，端详着眼前的一个长条木盒。
“哦？大嫂这是知道内情？怎么说？遇着什么事儿啊？”年轻妇人直接放下了金簪，拉着那妇人的胳膊好奇地问道。
其实，顾灼灼也挺好奇的，两次进城，两次进这韶华驻，一次遇着怡亲王世子，一次听着什么承平伯世子的八卦，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也就是承平伯世子老毛病又犯了。”
“啊，他又去那污糟的地界了？唉，要说这世子夫人也不容易，自己没有嫡子傍身，丈夫还一天寻花问柳的，可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怎生闹得如此厉害？”年轻妇人叹气。
“因着那花魁要卖身了，不要银两，只要一件礼物，这不，承平伯世子今天拿了他媳妇儿嫁妆里的一个宝贝，结果出门的时候被发现了，这才闹得厉害了。”
“不过是那花魁的狐媚手段，这些男人真是糊涂！竟还动妻子的嫁妆，真是，真是……”年轻妇人一听，不知是羞，还是恼，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都开始结巴了，捏着簪子的手握得紧紧的，吓得旁边的伙计紧盯着金簪，生怕这位贵人一气之下拿那簪子出气。
“听说那狐媚子确实好手段，说叫什么雄红，她也配！”年长些的妇人面色也不甚好，语气中满是轻蔑。
雄红姑娘？原来，是今天。顾灼灼这才想起来了，今天就是那位花楼奇女子卖初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