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再次叫了一声，顾灼灼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
她饿了，超级饿。
大概一刻钟之前她竟然被饿醒了！她本来想就这么睡下去，没想到却饿到睡不着觉。
今日从引仙楼出来，白子阳就带着她去了南市。
南市和东市那就大不一样了，热闹，小店面也很多，买各种东西的都有，包子馒头糕点糖人，各类手工艺品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琳琅满目。
原本顾灼灼是准备来南市大吃大喝的，可上午白子阳给自己买了套头面，顾灼灼一下就不敢再让他破费了。她不知道在这待多久，指不定明后日就启程了，她送去天湖的信是在报平安，里面说的都是很快就回，所以天湖那边究竟送不送钱过来还是未知数，到时候若是没钱还给他，那多不好意思。
不能买买买，但她能看啊！这样热闹的集市，看头可比奢侈品店多。
到南市的时候刚好午时左右，白子阳便没在小摊小店前多停留，带着自己去了城内十分有名的店铺。那铺子叫溢满德，卖各种烤制的禽类，以脆皮烤鸭为首，烤鸡也十分有人气。听说他家因味道好，做大做火了，后来也面向贵族甚至皇室做生意，因而在北市还有一家店面，但南市这家却是起家之处，十分接地气儿，纵然白子阳要了个上座，但两人在的隔间到底还是小间，只有薄薄一层木板将空间隔开，关了门依旧能听见外面热热闹闹。
白子阳自然不是个小气的，一桌全鸭宴，把顾灼灼吃得都快撑破了肚皮。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事儿，毕竟小吃小食顾灼灼不好意思叫他买给自己，下午还要逛，自然也就不用留肚子。
可白子阳真不是个小气的。路过有名的糕点铺子荷香斋，便带着自己进去了，竟然每一样都买了一块，虽然只有一块，可架不住种类太多，好在是两人分着吃，那一包勉强没有浪费。
期间他还买过糖人和糖葫芦。
而远京城里就连西域的葡萄酒和北疆的马奶酒都有卖的，白子阳买了两杯马奶酒，顾灼灼便是就着马奶酒将最后几块糕点送入腹中的。
他们逛到天色将暗、集市已快休市的时候才离开，离开之前她还吃了个肉夹馍。
是以到沧海盟的时候，她依旧饱腹。下车的时候白子阳还问她，还吃得下晚饭不？顾灼灼连连摇头，于是晚膳便没有送到她房间来。
而她为了消食，下车后没有立刻回房，穿着那身白色的貂毛披风在沧海盟里又逛了两圈，双脚实在酸痛才回去洗漱休息。
可是她一下午吃下去的到底都是零食，其中还有不少糖类和果物，于是顾灼灼很没出息地在躺下之后感受到了饥饿。她好容易睡着，结果竟然硬生生给饿醒了。
顾灼灼叹了口气，从床上走了下来，坐在桌前，倒了杯茶喝。
桌上还摆了个穿着彩衣的兔子玩偶，颜色五彩缤纷，可瞧着却顺眼，而且眼睛亮亮的，姿势拟了人，做招财手势，神态十分可爱。
这是西域的小玩意儿，和一堆彩色器皿、穿着彩色衣服的动物以及金发泥人放一起卖的。
当时顾灼灼也没想着要买。
出名手工艺品的铺子，白子阳都只是带着顾灼灼逛逛，或许是拿捏不准顾灼灼的喜好，他倒是没有主动买什么过来，顾灼灼自然也不好表现出来对某一个或是某一种小物兴趣浓厚，大都是看一眼便离去了。
可当时在卖这兔子的摊前时，顾灼灼正在等白子阳买肉夹馍。
今日买吃食的时候顾灼灼本想同他一起排队的，可白子阳却说，与其排队耗时间，不如她就在摊子附近逛逛。
说得也有道理，于是顾灼灼就在旁边随意看看。
没了白子阳在旁边，顾灼灼自然就随性地看了起来，是以白子阳买完东西过来的时候，她正拿起这兔子瞧着。
然后白子阳就买了下来，顾灼灼甚至都来不及阻止。
买完之后顾灼灼拐弯抹角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白子阳却是淡定，只说，反正也不贵，这兔子就算送她的了，但如果她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吃喝所用的所有钱都可以和她AA，他回去能算好都花了多少钱，天湖山庄若是过两日给她送钱，可以再还他。就算过两日她就要回天湖了，那下次他去泠江的时候再还他就好。
顾灼灼只好作罢。
白子阳并没有说出口是，中午下午花去的，根本没几个钱，还不及上午的茶贵，而这些和茶全部加起来也都远不及那套头面。
戳了戳桌上摆着的兔子，顾灼灼思绪又飘远了。白子阳白天那副模样，倒是真挺不错，要是放在现代，大概是个90分的男朋友——10分扣在对花楼女子过分关心。
等到茶喝完了却半点没起到果腹作用，顾灼灼才猛然惊觉，自己想得好像太多了！
拍了拍有些微微发热的脸，顾灼灼决定，她要在此时此刻，前往她一直没去的厨房。
***
大晚上的，厨房的路属实不太好找。
自己出门的时候已经丑时二刻了，找了半天，等总算找到的时候八成都已经快丑正了。
而顾灼灼之所以能找到，还是因为四周就那厨房里亮了盏小灯。
毕竟这只是归月堂的厨房，因而厨房似乎并不如天湖山庄那样大而气派，但也不算小，而且很干净。
一点做剩下的饭菜或是做好的糕点都没有。
不过因为这里是北方，天气还冷着，倒是有些萝卜之流的冬季蔬菜放在墙边，加上现有的米面，现做的话许多东西都能做。就是可能有些费事，还得让自己的肚子委屈好一阵子。
顾灼灼叹了口气，准备去好好瞧瞧，考虑考虑做什么最省事，走到一半，却没想到厨房正中的大桌上竟然有一小盘糕点。因为太小，而厨房里唯一的那盏亮着的小灯就挡在糕点碟子前面，也因此顾灼灼先前才没有看见。
那是一盘黄豆糍粑。
顾灼灼站在一旁就闻到了黄豆粉的香味，肚子和唾液都开始为这香味感到亢奋，立刻动了起来。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盘糕点呢？顾灼灼想了想，那大概还是因为白子阳，毕竟他知道自己没吃晚饭，也知道自己知晓来厨房的路。说不定就是他让厨房给自己做了这东西呢？要是自己饿了，寻过来就能吃，要是不饿，放在这里明早也不会坏。
太周全了，要真是男朋友，顾灼灼愿意给他加分到99。
有了吃食，顾灼灼自然狼吞虎咽起来。
黄豆糍粑不易消化，因而也只有一小碟，但是吃完之后顾灼灼却完全不觉得饿了。
心满意足，想找找水缸，她打算帮人把盘子洗一洗，刚好消化消化，而后就回去睡觉。
哪知道刚迈出一步，就见到窗边一个人影闪过。那人好像披散着头发，脚步声轻微，一下子就这么过去了。
大晚上的，顾灼灼被这个人影吓得一个激灵，顿时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不是吧，她就出来吃个夜宵，还能见鬼的？！
厨房的门猛地被打开了，冷风随着开了的房门进来，顾灼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只手猛地捂住了嘴，拿着盘子的手都在颤抖。
谁承想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白子阳？！”
“顾灼灼？”
顾灼灼瞪大了眼睛，瞧着面前走近的白子阳。他头发披散着，乌黑的发丝伏在肩膀，又顺着身体垂下来，却是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头发发尖还微微有些湿，他似乎不久前沐浴过。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的穿着，他的灰色上衣和藏青色下装都有些宽大，袖子只遮住了大臂，下身两条小腿也露着。
“你你你、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顾灼灼忍不住惊呼。
“哈？你发烧了吗？你是不是现代人？”白子阳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没见过T恤和裤衩子？”
“啊……是哦……”这么一说还真是，顾灼灼摸了摸鼻子，企图缓解尴尬，“可是、万一叫别人看见呢？”
“这都几点了，丑正都过了，哪有人？”想了想，白子阳又补充，“我晚上来这，也就遇见过人一次，就今天。”
“你不冷吗？”
“还好，不冷。刚练剑沐浴过。”
“那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不是厨房吗？”
“我来吃夜宵。”白子阳道，目光却顺着她的手，看向了她手中的盘子。
顾灼灼这下意识到了，原来这点心不是给她准备的：“这个黄豆糍粑，是你的夜宵……？”
“你吃了。”甚至都不是个问句。
“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顾灼灼有些心虚，对哦，他下午也吃了不少零食，想来饭点的时候也是不饿的，想到这，顾灼灼头低了下去，“我……我再给你做一盘吧！本来我也是打算来厨房做东西吃的。”
“太晚了，不用了。”
白子阳说着便转过身去，顾灼灼本以为他要离去，想叫住他，哪知道他径直走到了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翻找了一会儿，竟然翻出来一罐干果。
轻车熟路。
瞧他抱着罐子走过来，抓了一把，一边一粒一粒往嘴里塞，一边还将罐子递到她面前：“还吃么？”
顾灼灼摇了摇头，心里却觉得有趣：“你刚才说你晚上总来，你经常来吃夜宵吗？”
“嗯。”白子阳点头。
“我还以为就今天呢！没想到啊，千面杀手，大晚上竟然还会饿的！”
白子阳看向她，脸上尽是不解：“你对千面杀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可你还熬夜。”
“我穿过来的时候就在熬夜，熬夜打游戏是必备技能。”
“听着有点像个宅男。你不会还看动漫吧？”
“偶尔。”
“千面杀手竟然是熬夜宅男！”顾灼灼忍不住道。
白子阳又笑了：“顾三小姐竟然是美食博主？”
烛光燃出轻烟，让暖光给空气染上几分氤氲，似乎也给他的笑染上了一份温柔，加上他柔顺下垂的黑色长发，竟然叫顾灼灼看出了几分温润美公子的味道。
顾灼灼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一时间呆住，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想溜了。
“我……我我我、我困了。有水缸吗？我把这个盘子洗了，我就先回去睡了。”
“不用洗了，你放着吧。”白子阳道。
此时也顾不得客气，顾灼灼放下盘子，道了一声谢谢，连忙就向着门外走去。走过白子阳身边的时候，顾灼灼听到了一句轻而柔的“晚安”。
她的心脏瞬间紧了紧。
来不及回应，顾灼灼一下蹿出了厨房。
她没有看到，长发如瀑的白子阳在她经过之后回过头来瞧了瞧她，轻轻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