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母妃还未放弃,这次没跟我商量,直接把她手底下最受宠的丫鬟扔给我让自己看着办。
我领着藕色一路沉默地回了主屋里。
一路上我没有想好要怎样和夫人交代,还没三个月就被母妃塞了一房小妾进来。
刚进房门,身着粉色襦裙,梳着双丫髻的藕色浅笑着向夫人福身请安:“见过夫人,奴婢名唤藕色,是老王妃过来伺候二位主子的。”
夫人一见藕色,气势冲冲的走了过来。我以为脾气倔强的夫人会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一耳光,让她知道谁才是王爷府的女主人。
万万没想到,夫人一只手勾起她娇嫩的下巴:“美人,既然当了我的丫鬟,你以后就叫藕粉吧。”
丫鬟羞涩一笑:“粉色娇嫩,藕粉也是极好的。谢夫人赐名。”
我:“……”
我意图伸出去阻止惨案发生的手又收了回来。
夫人:“天王盖地虎?”
藕粉:“小鸡炖蘑菇!”
我:???
说罢,两人像失散了多年的亲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我站在原地望天心想:或许我才是多余的。
07
自从有了藕粉后,夫人不再喜欢唤我玩那些稀奇古怪的游戏。反而偷摸摸的和藕粉凑在一起,叫着什么嬛嬛和四郎,不知道再谋算什么坏事。
我平生第一次尝到被冷落的滋味,十分不好受。
某日,我“不小心”听到他们对话是这样的。
夫人:“那年杏花微雨,自打本宫与你确定了主仆关系,你就不同以往那般态度,我大抵是懂了。”
藕粉:“姐姐说笑了。我来了梧桐苑有些日子了,倒也没见得姐姐关心我几句。”
夫人:“妹妹一点都不体恤本妃。我在屋里一个人孤独寂寞冷,你却置若罔闻,连口水都不给我递,还整日奚落我,教我好生伤心。”
藕粉:“姐姐此话何意?妹妹我在梧桐苑里整日打扫,这里里外外都是妹妹收拾的,姐姐不体谅妹妹,还到处使绊子。”
夫人:“大胆,这小贱蹄子还敢跟本宫叫板,来人呐,摘了她的腰牌,贬为宫女。”
我蹲在墙角听不下去了,刷地起身,给两位倒了一壶茶,茶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不就倒杯水吗?你们别吵了,什么本宫本宫的,让皇上听到了定要抄了我们的家 。”
夫人一边斜眼看我,一边喝茶,发出促狭的轻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在看我笑话!
08
楚楚平素贪凉,这几天偶感风寒。
我便让她在屋里呆着,下午再出来放放风。
也不知道母妃哪里听得的消息,一听说楚楚病了,忙不迭一大清早就使唤王婆婆送了一碗补身子的汤药过来。
我嫌烫,在外面凉了一会,端着就进了楚楚的屋子。
淡淡的檀香萦绕在房间内,楚楚穿着白色里衣,弱柳扶风的半躺在床上,她的丫鬟藕粉坐在床边拿着粉帕子给主子擦着虚汗。
呵,别以为我没看到床底下露出一个角的话本。
我:“夫人,来喝药了。”
楚楚拉开粉黄色的帐幔:“咳咳,夫君真是有心了。”
我有意让她知晓母亲对她已经无半点成见:“是母妃派王婆婆送来的,给你补身子。”
王婆婆三个字不知道打开了什么机关,夫人的精气神一瞬间复原到了脸上。
楚楚:“顾北城!你别过来!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藕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甘示弱:“王爷,您怎滴如此心狠啊!”说着,摸了一把眼角落下的泪珠。
我:“顾北城?又是哪里来的狗男人?”
所以顾北城是谁啊!有我温柔体贴吗?看我杀了他!
09
于是,我别扭了两日,发现夫人完全不找我。遂,怒发冲冠。
某晚,熄灯后,我问:“夫人,你可曾发现我与昨日有哪里不同。”
夫人用李大妈掂量猪肉的眼神,波澜不惊道:“王爷日日勤勉,我看着您又壮实了。”
我:“我这几日都没有晨练!”
夫人:“哦,是吗?难道您又偷偷看了我的话本?”
我脸一红,那不是前阵子的事情了,怎么今天又旧事重提:“我没有啊,上次那个《霸道将军,你死定了》我还没看完,什么时候能出下一册?”
夫人:“呵,我看你就是闲的,你看看我整天在后宅里为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俗事操劳,眼纹都长了几条。哪里还有空写下一册。你是不是嫌我老了?不好看了?”
王府里的事务都是李管家在管理,采买也有王婆婆看着,夫人只需每日在库房里数数银子核对数目。这点俗事哪里需要王妃亲自插手。虽然知晓,可这话我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况且,我哪里敢嫌你老啊,要是夫人不高兴了,不给我看下一册怎么办:“你最好看了,谁说你老了,本王把他拉出来打一顿,给你出出气。”
夫人扭头:“不听不听我不听!我看王爷就是馋我写的本子。等我写完,就想休了我,换个年轻妹妹伺候您!哼!”
我:“夫人,夫人!我哪敢啊,再说我去哪找年轻妹妹哇。你要我怎样做才能原谅我。我明天就给你买宣纸去,听说西街街尾那家书斋的卖的最好。”
我小媳妇样拉着夫人的袖子,已然完全忘记这段对话开始前我的真实目的。终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夫人接受了我的道歉,而我赔进去五十两银子。
夜半三更,我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右侧是夫人均匀的呼吸声。
我瞪着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想:到底从哪个环节出了错?
10
幸好——
这次控诉也不是没有成果,至少夫人开始教我斗地主了。
又是一夜,我、夫人和藕粉决战到天明!
11
王婆婆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作手段,知晓了我和夫人尚未圆房。
母妃愤怒非常,早朝刚下,元宝就小跑着偷偷告诉我这个坏消息。
我以为回府后又要挨一顿骂,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裤子膝盖处缝了两块护膝。
结果到了晚上,护膝都要闷臭了,母妃也没有传唤我和夫人。整个王府后屋风平浪静,仿佛宁静前的暴风雨,像极了母妃上吊威胁父王把杜美人送走的那一夜。
我喝着茶,手抖的不像话。
楚楚看不过眼,夺过我的茶盏:“你看你那样子,就知道把母妃往坏处想。有那个时间,不如研究一下斗地主什么时候能赢我们。”
我看着一无所知的夫人,有些许羡慕。但转念一想,夫人说的极是,我在这胡思乱想,还不如和夫人、藕粉用扑克大战三百回合。
说罢,我们再次挑灯夜战,这次的目标是农民翻身!
是夜,我手里只剩下两张纸片。我紧张地望着夫人攥在手里的牌,恨不得有读心术,能够看破藕粉和夫人的伪装。
该我了,我只要出了这张方片6,在下一轮出小王,就可以夺得我的第一次胜利。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
聚精会神间,我脑子一乱,出错了牌,是一张小王。
夫人和藕粉对视嘿嘿一笑,在王婆婆迈进来的那一刻,我想了很多,从老王爷第一次带我骑马教导我兵法,到我成年后驻扎北境五年内对战匈奴从无败绩。
此般种种都是幻影。原来我是如此不堪一击吗?
夫人和藕粉跳起来,手牵着手,围着我转圈圈:“赢了赢了!”
我呆若木鸡,看着那张小王,它猩红的嘴角丰富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
王婆婆探身进来,手里端着木盘。木盘上放着三碗玲珑剔透的瓷碗,碗里是沙状的绿色豆沙霍着全京城最稀罕的物件——冰。
原来是母妃差使王婆婆送来了三碗绿豆汤,解暑用。
“三位小主子,老王妃知道你们晚上怕热,特地让老奴给你们熬了绿豆汤,用了皇上赏赐的御用冰块,你们快些喝,也别喝多了莫要贪凉,老奴才好回去复命。”
我发誓,王婆婆那张皱成菊花的老脸从此成为我的梦魇,将日日夜夜折磨我,不得安宁。
夫人:“哎呀,母妃有心了,您放到这,我们这就喝。”
王婆婆放心的走了,带上了门。
门一关,夫人和藕粉终于又露出了他们丑恶的嘴脸。我从未见过夫人这么高兴过,她笑起来尤为动人,两瓣薄唇在笑,狭长的凤眼在笑,洁白面颊上的酒窝也在笑。哪怕她是在嘲笑我,我也没有丝毫不快,反而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向上弯起,咯咯咯笑了起来。
藕粉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收拾好牌,绿豆汤一人一碗摆到了桌面上。
12
我输了,输了就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输不起。
激动之下,我一口干了这碗酒,唉不是,这碗绿豆汤。
我:“夫人这杯敬你!”
夫人也是一位女中豪杰,她端起那晚冰沙一饮而尽。我看着一滴水珠,顺着楚楚白天鹅般的玉颈滑进了她的抹胸裙,白色的裙子上沾染了一抹格外显眼的碧绿。
我咽了一口水,一种更渴的想法在我脑子里升腾。不顾绿豆汤是给我们三人饮用的,我下意识又端起藕粉那份,冰的我直咧嘴。可从丹田诞生的火气不见消失,反而愈加热烈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藕粉是个机灵的丫鬟,见势头不妙,悄咪咪地溜走了。
我扶着夫人,她红着脸,我俩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
我以眼神请求她,夫人害羞地不敢看我,我亦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老王爷也曾经是个风流人物,而我母妃更胜一筹,她斗倒了无数红颜祸水,护住了王府屹立不倒,也替我守住了尊贵的王位,使出这种方法来,对于一个急于求孙子的母妃来说,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就这样,我们一同睡到了正午。
错过了早朝。
万幸的是,元宝向李公公替我告了假。
不幸的是,第二天满朝文武都知道王爷春宵一刻不早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