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守株待兔?!
我嗓子紧了紧,朝后退了几步,转身扑到窗台,抱住装纸鹤的玻璃罐子就朝门外冲去!
没成想李沐丰堵在玄关的入户门前,“小萤儿,你的情况……哎!”
我二话不说的扯开了他,拧开门把手奔进院子,眼一抬,直接愣住了!
齐经理和刘小温站在院子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身着黑西服的保安大哥。
所见所感皆是来势汹汹。
像是要对我围追堵截!
我抱着玻璃罐跟抱炸药包似的无措的退了退,“你们要做什么?”
一回头,东大爷站在主楼的门前。
老头儿看着我还一脸的忧心忡忡,“万萤小姐,你生病了为什么要瞒着家里人呢。”
“没有,我没有生病,我只是……”
眼见几位哥从西楼出来,四面八方像是围满了人,我慌乱的摇头,“可能我这段时间败祸的不够,偶尔会有点记忆紊乱,不是大问题的,我不需要去精神病院,我没病,我很健康,你们相信我,我、我不是疯子……!”
“小萤儿,没人说你是疯子。”
齐经理语气温和的朝我伸出手,“你听我说,今天我们只是带你去医院做个常规体检,你不用太紧张,只不过是抽点血,化个验而已,来,你先把那个玻璃瓶子放下,我知道你最懂事,要是检查完没问题了,我们和三爷就能彻底放心了,对不对?”
“不,你们肯定都知道了,你们要送我去精神病院!”
我还是摇头,“我不能去那个地方的,我也不想被电击,我要搬出去,我要搬出去住……!”
说着,我抱着玻璃瓶子拔腿就朝后院跑,想着翻墙跳出去!
谁料后院的入口处也堵着公司的保安大哥,对着我当真是前后包抄!
我火气蹭蹭的升腾,跟打上橄榄球似的,躬身就要横冲直撞!
保安大哥们看了齐经理一眼,随即就像接收到了指令,上手就要钳住我胳膊!
有的人甚至还要抢我怀里的玻璃瓶子!
我瞬间就像疯了一般,抱着玻璃瓶子和他们推搡着,“让开!都给我让开!别惹我……”
啪嚓~!!
撕扯中玻璃瓶子脱手落地。
一霎而已。
大大的瓶子便摔的四分五裂。
保安大哥们跟着吓一跳,面色惊慌的朝后退了退。
我低下头愣愣的看着,本能的蹲身整理,风从指腹簌簌掠过,吹的那些纸鹤仿佛要翩然起飞。
阳光明灿灿的铺洒下来,光晕折射在玻璃的锐角,刺的我眉心一紧,不自觉的闭上双眼。
混沌的意识像是被那些锐角割裂。
我忽的听到了刀子划破布匹的糙哑声响。
撕拉——!
无数的画面在思维里忽闪。
短短的几秒时间里,我像是重复观看起孟钦从楼上跳下来的过程。
厚重的砰砰声犹如鼓击,随着最后的场景定格,我双眼一睁,颓然的坐到地上。
视线看出去,像是再次目睹孟钦趴在车顶朝我凄然浅笑的画面。
蓦的~
我也笑了。
看到他眼里流出了泪。
我笑的亦是泪流如注。
好傻啊。
那个人好傻。
懂了。
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正常了。
内疚。
是内疚。
我走不出内疚的困局。
齐经理带着哥哥们走了过来,“小萤儿,你听话……”
“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你们相信我,我清醒过来了,不需要再去医院检查。”
我唇角大大的笑着,哭的却又有些狼狈,“齐经理,我想要搬出去住,想一个人静静……”
昨晚搬出去住的念头一出来,便彻底克制不住了。
我现在真的只想一个人待着,该忙啥忙啥,不需要任何人来在意我。
齐经理蹲到我身前,柔声细语道,“小萤儿,我当然相信你没事,只不过……”
正说着,他的秘书便行色匆匆的上前,“齐总,您的电话,韩总找您。”
齐经理咽下口中的半截话,接过手机应道,“喂,韩姨,您梦到三爷了?嗯,小萤儿是……”
顿了顿,齐经理站起身,“对,我正打算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是去京中最好的精神病院,什么?道医?您确定他开设的诊所有行医资质?毕竟小萤儿之前吃过郑大夫的亏,现在她心脏还留有隐患,所以,我还是想带她去知名大医院,哦,是三爷交代的吗?好,我明白……”
我坐在地上擦干泪。
正要伸手整理好碎玻璃。
东大爷已经先我一步将玻璃碴收进了垃圾桶里。
家里的哥哥们也都知道我在意那些纸鹤,默默地帮我把纸鹤捡起来。
戚屹候还吩咐保安大哥又找来一个新的大玻璃瓶子,将纸鹤放了进去。
重新整理利索后,我也被他们拉着站了起来,折腾了一大通,情绪算缓和下来。
没多会儿,齐经理通完了电话便走回来,他先是给了保安大哥们一个眼神,清空了院子。
随后,齐经理又很是耐心的看向我,“小萤儿,你也听到了,韩姨刚刚打来电话,她很担心你的情况,主要是三爷入梦给她提示了,三爷要求,我们必须带你去看医生,不过看的这位医生不是精神科医生,是心理医生,他还是一名道医,论起来,亦算是三爷的小师弟,修过丹道,对阴阳这行当很了解,据说他先前给很多阴阳先生都做过心理辅导,经验很丰富……”
我微微蹙眉,“阴阳先生还需要做心理辅导吗?”
“这话说的,阴阳先生也是人啊,是人他就有心里脆弱的时候。”
齐经理口吻轻松的笑了声,“依我看,阴阳先生反倒是最容易出现心理障碍的人群,不提经常要面临生离死别,要渡的劫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所以小萤儿,你并不是个例,像我老婆,她之前也有过情绪病,这在当今社会是很常见的,甚至都谈不上是病,咱们就去跟这位医生聊一聊,没问题最好,有问题的话,咱们再去解决问题。”
齐经理挑眉,“小萤儿,你可是三爷的徒弟,遇事咱不能怕事,讳疾忌医太孬种了!”
我想了想,点头道,“行,我可以去检查,但您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心里很清楚,齐经理是连哄带激将的想让我去做检查。
不过我更清楚的是,自己这脑子是真的清醒过来了!
甭管我这情绪和心理咋样,能否还会幻视幻听,至少不会再记忆紊乱了。
但事情僵持在这里,凭我红口白牙的去说自己没事他们肯定不会信!
所以……
我愿意配合!
只当是给他们吃颗定心丸!
与此同时,我也得达成自己的目的。
齐经理痛快的点头,“行,你什么要求。”
“检查完毕后,我要搬出去自己住。”
我说道,“谁都不能来打扰我,我得有绝对的私人空间。”
“这个……可以!”
齐经理思忖着点头,“只要你检查完没问题了,那我同意你搬出去独自生活!”
话音未落,齐经理还目光扫试了一圈,“你们没意见吧!”
乾安神色不耐的刚要开口,武妹直接一记眼刀飞过去,“我同意!谁长大了都想有独立空间,小萤儿这想法非常好,这说明她成熟了!当务之急是去医院,一会儿好堵车了!乾安,你说是不是!”
小老哥似乎被话茬儿堵住,一脸便秘的点了点头,“是,我同意。”
剩下的戚屹候和刘小温以及沐丰哥都表示了赞同。
东大爷犹疑着,嘴唇煽动了两下,“要是万萤小姐的身体没事,我也没意见。”
我松了好大一口气,可算要开启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
“小萤儿,你听到了?”
齐经理看向我,“我们向来尊重你的决定,几时阻挠过你?”
这倒是。
早这样多好,何必叫一群人过来,吓得我……
将新的玻璃罐子送回西楼,我换好鞋子就跟齐经理出门了。
家里人对我的‘病情’极其重视,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前后一共开了三辆车。
我依旧跟大家长齐经理坐一台车,见他在旁边还时不时的接听手机处理着公司业务,我悄咪咪的也拿出手机,查了查心理疾病的判定标准,检查项目,大致有底后,我偏头又看起窗外风景。
反正我不认为自己有病,只要记忆力不再紊乱,不乱说话吓到谁,那我就啥事儿都没有。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子到达了目的地。
透过车窗一看,入目的小楼古色古香,类似于规模较大的中医诊所。
韩姨带着助理刚好从诊所里出来,看我到了便皱眉走过来,“小萤儿啊,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要隐瞒我呢,一问你就什么都很好,你这孩子有没有把我当做干妈啊,如今这情况……”
“韩姨!”
见我不敢吱声,齐经理直接道,“您别再说她了,小萤儿最怕的就是给家人添麻烦。”
韩姨连声叹气,“哎呦,我梦到三爷都吓一跳,还以为他找我要说什么紧急的事情,结果他说小萤儿的精神状态出了大问题,必须得来看医生……”
“我还跟三爷讲小萤儿最近几个月不要太有精神,在我那喝酒都千杯不醉了,反过头我一想,太有精神那就是不正常,她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怎么可能立刻就走出来,是我们看问题的角度太片面了,也是我们把小萤儿想的太坚强了。”
拉住我的手,韩姨愁的是眉头紧锁,“小萤儿啊,你这孩子最大的问题就是凡事都喜欢憋在心里,憋来憋去的肯定要出问题嘛!”
说说她还瞪向五位哥,“你们也是,小萤儿都生病了你们五个居然全都没察觉?!”
五位哥哪还敢多说话,站我旁边都是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
“韩姨,我没生病,就是之前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脑子被魇到了,才导致记忆力紊乱。”
我赶忙道,“刚刚我又摔碎了一个玻璃瓶,有了外应,慧根已经让我彻底觉醒,以后不会再……”
“行了,你有没有生病要看医生的诊断,不能你自己去讲。”
韩姨握着我的手进到诊所大厅,“走吧,你的情况我都跟华医生聊完了,你再去见见。”
我识相的没再多言,跟着韩姨进到大厅。
里面的装修风格倒是清新柔和,会给人一种身心安然的感觉。
进入电梯,我通过韩姨的普及得知,这种心理咨询诊所几乎全是预约制。
主打一对一服务,私密性很强,而且这间诊所的医疗设备齐全,一些化验都可以做。
单论规模来看,跟专科医院差不多。
再加上这里的院长,就是师父钦点的华医生。
此人既是西医,曾经还修过道术,正宗的中西医结合。
因为韩姨之前没怎么听说过华医生,来之前还特意查了下他。
这一查可了不得,她发现这华医生跟我师父的个性差不多,都属于隐世之人。
作为诊所的院长他只是偶尔才来接诊,平常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回纯粹是师父打卦掐算出我有异常,紧急联系的他,华医生才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给我看看。
我全程都很安静,心里起初还有点打鼓,想着师父掐算出我有啥异常了?
按理说师父比谁都了解我啥情况,看我败家嘚瑟的欢了,他应该欣慰,怎么还安排起专人来给我看‘病’了?
紧接着我就反应过来,八成还是记忆紊乱的原因。
这个属实吓人,说忘就忘现实里的时间点了,跟活在过去似的,师父能不跟着担忧么!
只不过师父可能也没想到,我在院里意外摔碎个大玻璃瓶子,慧根已经帮我抓到‘病根’了。
自己便能百分百确定,以后不会再记忆紊乱了!
但我清醒的这时间点也着实够寸,师父前脚刚安排妥当,我后脚就自愈了……
算了。
只当来走个流程,让师父宽心。
就是我听说这华医生的出诊费很贵。
再加检查费用,这趟备不住得小五位数打底。
我这事儿出的再次印证了那三个字,大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