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显愣在那里,看着她疾步遁走的背影,心里又难过,又好笑。裴世显不是没想过娶贺兰槿,可那并不是因为贺兰槿抢眼,独特,而是他自认为可以娶到长安城任何一个女子,郡主甚至公主,只要他想。
太后疼他这个外孙,比任何一个孙子都亲,她曾在家宴上撂了句狠话,世显看上哪家姑娘,哪怕是敌国的公主,哀家也要叫皇帝给我孙儿抢了来。皇帝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裴尚书当即变色,跪下来连连磕头,说万万不敢,臣有愧。
长公主也感觉事态不妙,这些年尚书府风头太盛,怕是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好在那个时候太后已经痴呆多年,大家都没把老人家的话当回事,皇帝也只是笑着附和,“母后说抢哪家的公主,西凉的好不好?儿臣这就叫贺兰盛抢了来。”
望着贺兰槿单薄的背影,裴世显叫住她,“贺兰槿,改日一起打马球吧,我教你!”
贺兰槿停下脚步,但她并未回头,加快步伐离开了。
回到将军府已是酉时。
院子里静悄悄的,喊了声“铃儿”,往常铃儿都会麻利出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今夜却如此反常。贺兰槿推开房门,见铃儿跪在地上,大娘气势汹汹地站在一边,屋里黑灯瞎火的,灯也不点。
铃儿委屈地啜泣起来,大娘叉着腰,碎了口唾沫,“铃儿这丫头越发野了,偷东西!我新买的翡翠镯子,瞧瞧,在这丫头腕上呢。”
贺兰槿把怀里的院服放在床榻上,点了油灯,若无其事地把铃儿扶起来,全然不理大娘。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大娘一把打翻油灯,“家里出了贼了,你得替我做主!”
贺兰槿把倒在地上的灯盏拾起来,油已经撒了大半,另一半全洒在她手上了,幸好灯油还是温的。
贺兰槿掏出丝帕轻轻地擦着手指,抬眼笑道:“大娘,镯子是我前几日给铃儿买的,不贵,两贯钱一个,您要喜欢,回头我也给您买一个。至于说偷,话不能乱说的,这叫偷,那山弟上回拿了崔大人家的马球杆,算不算偷?这事要是传出去……”
大娘跺着脚,骂道:“好了好了,镯子我去别处找找,兴许落在什么地方了。”
贺兰槿做了个送客的姿势,正色道:“我的丫鬟不偷东西,倒是山弟,回头您叫他把马球杆偷偷放回去,那杆子镶着玉呢,回头崔家上门要,我爹的老脸往哪搁,您不为我爹想,也得为山弟考虑,山弟十六了,眼瞅着要去书院念书,您若叫他背上小偷的骂名,那将来参加科举做官,就别想了。”
贺兰槿夹枪带棒,句句说在刀刃上,大娘一肚子邪火顿时泄了大半,哼哼唧唧地走了。
铃儿破涕为笑,忍不住抓着贺兰槿的手夸她,“小姐厉害!”
贺兰槿看着铃儿通红的手背,比自己挨打还难受,忍不住气道:“我找老妖婆算账去!”
“算了小姐!”铃儿摇摇头,“这点小伤,小时候咱俩什么打没挨过啊,听说小少爷想考升平书院,夫人找了先生教他,小少爷把先生气跑了,想是为了这事拿咱俩撒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