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想考升平书院?”贺兰槿不敢置信,虽说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可对这个纨绔兄弟来说,考升平书院无异于登天。大娘心气高,爱攀比,贺兰槿有什么,贺兰山一样都不能落下,“升平书院那个贱人的贱种考得,凭什么我儿考不得?”
大娘逢人便说,真是逢人便说,永安巷里的每一个叔叔伯伯,婶婶姑姑,大娘说了个遍。
想到这里,贺兰槿就气不打一处来,骂她也就罢了,为什么她的娘亲死去多年,还要受这份委屈。若不是还有爹爹在边关吃苦,铃儿无处可去,她早就背起包袱离开长安这个伤心地了。
“要我说,小少爷还得小姐治,他挺怕你的。”铃儿一边涂药,一边道。
“讨厌他。”贺兰槿爬上床,蒙上被子,“别叫我看见他,看见了打断腿!”
翌日,贺兰槿起了一大早,要去齐王府交戏本子。
头一回见齐王是在齐王府,齐王特意把贺兰槿请了去。朱雀街的尽头,青松翠柏掩映一处院落,绿柳垂杨轻拂篱墙花架,青石漫成甬道,一树梨花绽开芬芳,筒瓦蚯蚓脊的小屋立在树下,那里便是齐王府。
那日长安城落了层薄雪,齐王在暖阁设宴招待。席间,他夸她的戏写得好,贺兰槿问,哪里好?齐王冷冷道:“总之好就是了。”
订金送到府上,贺兰槿奋笔疾书,改好了戏文交上去,齐王连说“很好,很好。”于是邀她去品茶,一二来去,走动多了两人就熟络起来。
齐王府有座很大的藏书楼,贺兰槿闲暇之余就在那里看书,齐王准了的,即便他不在府上,贺兰槿也可以畅通无阻出入齐王府,只是只准进藏书楼,内院不许进的。
这天,贺兰槿照例去藏书楼看书。看累了,抄起桌上的酒瓶喝了几口,身上热起来了,在院子里走走,稀里糊涂就迷了路。此时正值初春,春寒料峭,贺兰槿见池塘冒烟,心下好奇,便顺着藤蔓爬过假山,想看看怎么回事,原来那里是处温泉,冒的不是青烟而是热气。
贺兰槿小时候被大娘关在地窖里落了寒病,大夫说要用药泉泡,大娘笑道:“哪里就那样金贵了,你爹可是大将军,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有什么资格姓贺兰!”
贺兰槿心想:我没资格,贺兰山就更没资格了。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想什么,我的儿,那是我这正妻生的,你的狐狸精娘亲,只是个外室。”
贺兰槿那时还小,不懂什么是外室,永安巷的刘婶告诉她,“外室就是妾。不对,连妾都算不上。”
“妾又是什么?”
“妾啊……哎呀孩子你还小,我记得你娘是先进门的,怎么就成了妾,我也不懂了。”刘婶摸摸贺兰槿的头,塞给她一个地瓜,安慰她,“倒不是你大娘存心为难,药泉岂是平常人家能有的。”好的药泉得是天然的活水,富贵人家先寻一眼泉,然后在附近建造府邸,把泉水围起来,齐王府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