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长安城内外却还是灯火通明。风悠悠的吹,酒肆门口的旗幡有节奏的飞舞。雾雨轻轻洒落,雕的古拙的栏杆被蒙上一层湿润,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嬉笑着,喧闹着,夜里的寒气挡不住人们火热的心情。叫卖声此起彼伏,沿街的摊位周围都围满了人。画舫在湖上游,差点惊着了从上游漂下来的河灯。
李淙毓做了个梦。
小船沿着长江东行。江上出现几艘载着歌女的大船,说是要运往湖北去,到时候还得押送京城,因为新齐王喜欢。
“胡扯!”齐王话音未落,只听贺兰槿啐道:“呸!不要脸。”
船行到一个渡口,他们又碰到官兵征集粮草,要押运到湖北,说是要喂马,给北上的车队准备的。到了第三天,船行到潜江,齐王叫船家靠岸停船,要去吃小龙虾,贺兰槿没办法,只好跟着他。
食客议论纷纷,“瞧见那些大船了吗?船上那些歌姬舞姬啊,全都被征集入宫了,听说这位新齐王好色,夜夜笙歌啊,恨不得搜刮全天下的美女给他享受呢。”
贺兰槿又骂开了。齐王一边喝闷酒,一边竖起耳朵听。
“我说啊,齐王三宫六院还不够,搜刮这么多女人,咋睡得过来啊,莫非……莫非齐王那玩意儿跟咱不一样么?”
齐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憋了股劲儿,猛拍桌子,站起来,对那些大汉吼道:”你个哈搓搓瓜兮兮的瓜娃子莫要在这个嗒嗒给老子打胡乱说熬,惹毛了老子夺你一杆杆拌你一泼爬你就晓得安逸了哈。”
贺兰槿的酒杯掉在地上。
喝了酒,吃完小龙虾,继续赶路。
船行得很稳,月明星稀,江上有点点渔光,齐王坐在甲板上,抬头望天,贺兰槿站在他身后,好奇地观察他。
“你晓得我在看什么吗?”
贺兰槿摇摇头。
“我娘。”齐王有些伤感,“她是蜀中女子,死于风寒。”
齐王自嘲地笑了笑,站起来,走过贺兰槿身边的时候,抬起修长的手,那手心有道伤痕,是那晚夺下贺兰槿的剑,被划伤的。齐王拍了拍她的肩膀,走进船舱。
贺兰槿愣在那里,任夜风吹乱头发,他有些可怜?转念一想,她也配可怜别人!
半夜刮起了大风,大浪掀翻了船。齐王和贺兰槿抱着船板游啊游,抓住了藤蔓爬上了岸,躲进山洞。贺兰槿捡来树枝,生了堆火。
“你个女孩子家,为何要做杀人放火的勾当?”
贺兰槿被问的愣住了,为什么呢?她也不晓得,师父收养了她,教她习武,教她杀人,她的命是师父的,师父让做什么,她做什么便是了。
“人生有很多无可奈何。”齐王叹口气,“我不问了。”
齐王靠着岩石睡着了。贺兰槿不饿,可齐王不能饿着呀,接受了任务,要把他安全送到京城,就不能叫他饿死。贺兰槿摘了些野果回来,齐王小心翼翼捏起一枚果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贺兰槿细细打量,尽管他穿的不是绫罗绸缎,而是乔装的粗衣布衫,可是他吃东西的样子,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贺兰槿摇摇头,“不晓得。”
齐王沉吟片刻,“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听过这首词吗?”
“词……词是什么?”贺兰槿又没念过书,连字也不识,她低下头,感到惭愧。师父曾说,杀手念了书,心就软了,最好是无知无觉,才能手起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