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裴世显不占优势,两名队友都是新手,一个拿不稳球杖,另一个不太会骑马,裴世显一边打球,一边教他们攻防。他很有耐心,队友悟性也高,三人很快扭转了战局。
最终,裴世显那队赢了。
输了的那支队伍也不恼,能跟裴世显打马球是他们的荣幸,他们尽了力,败给裴世显不丢人,何况还能结交一个朋友。出门前他们的父亲再三叮嘱,在书院要跟裴世显多走动,将来念完书,无论是出将,还是入相,都有个门路。
裴世显生性明朗,交友甚广,因为长在权力旋涡的中心,裴尚书和长公主商议朝政也从不避他,反叫他来听,交际应酬也常带他去,裴世显于人情世故是很通的,哪些人真,哪些人假,他都心里有数,只是不轻易点破,叫对方难堪。
今日马球场上这些同窗,多半是心无城府的少年,尽管他们背后的家族怀揣各种心思,至少眼下这些人是在拼了命地打马球,并不碍于裴世显的身份佯败。父亲常说,年轻人的心要像黄金一样珍贵,决不能过早地跳进世俗的泥淖,因此对于这样并不世故的同窗,裴世显分外珍惜。
一场马球打完,六人皆汗流浃背,彼此聊些家常,相约下一场球赛。
贺兰槿见马球打完了,准备回家吃饭,那边几个少年看见了她,骑马飞奔而来。
夕阳西下,裴世显纵马驰骋的侧影映在霞光里,像得胜还朝的将军,那些少年紧跟其后,喝着“驾,驾,驾”,马蹄翻飞,人声喧哗。贺兰槿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她心驰神往,羡慕极了。
倘若她是个男子,何尝不能跟他们一样,考功名,战沙场,做一番事业呢。可是她不能!只因她生来是个女子,便要面对种种不公。
长安城的女子,小时候是谁家的女儿,谁家的妹妹,出嫁了是谁家的妻妾,老了是谁家的祖母,她们的姓氏藏在夫家的姓氏之后,她们的闺名,从出阁那天被抹去,此生不被提起。
贺兰槿长叹一声,对裴世显的妒意又多了几分。
“贺兰槿,一起打马球吗?我们还缺个人。”
裴世显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那几个少年还骑在马上,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揣摩裴世显,打量贺兰槿。
缺人么,正好六个人,哪里缺人了,难道裴世显为了叫贺兰槿打马球,要把他们其中一个赶走么。贺兰槿心里清楚,以裴世显的性子,他会成人之好,贺兰槿要想打马球,他就把马球仗和马儿让给她,众人打马球,他在一旁看。
裴世显周到的很,家传如此,贺兰槿偏不领他这个请。
“我不会打。”贺兰槿拱手道:“我是贺兰槿,往后我们就是同窗了,请大家多多关照。”
人群发出惊呼,都在想:原来她就是贺兰槿!
贺兰槿是升平书院这届唯一的女学生,先前学院只招男子,长公主向皇帝进言,女子也应当考学做官,不该埋没在闺阁之中。皇帝下了道圣旨,破例允许女子报考,由于是第一年招生,很多闺秀没有准备,加上大多数达官显贵顾及女儿名声,不愿将其送进书院读书,贺兰槿抓住了这个机会,一举考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