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蒙了:“啊?怎么会是找我呢?”
淳太后并没有回答他,目光有些哀伤。
“他那时也不过才十几岁,明里暗里遭过不少黑手,投毒、刺杀、诬陷,一桩桩一项项数不胜数,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开始狠厉起来。因为他知道,他不杀他们,自己就会被杀。就凭着这股比任何人都要狠的劲儿,他协调各方势力,硬生生拖垮杀尽了谭氏一党,其中酸辛自是不可言说。”
淳太后看着楚琰:“他从不相信任何人,这些年来也只与我、榛儿和子衿那个孩子亲近些罢了。世人说他狠戾、虚伪、阴晴不定,但哀家记得的,始终是那个抱着酒坛在宫殿里喝醉后,一遍遍喊着‘糖包’的那个孩子……”
“你以为世人口中的嗜血残虐的宸王爷为什么会对你青眼相待?”
楚琰的心跳突然间无可遏制,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为什么段晖会这么容忍他,在蜀郡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那个答案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淳太后抚了下楚琰的鬓角,轻笑道:“因为你便是他找了整整十八年的糖包。”
楚琰猛地站起来,惊道:“怎么可能?不会是我的!不会的!如果真的是我,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楚琰踉跄了一步,显然是愤怒大过惊喜。
淳太后牵着楚琰的手不容反抗地将他重新拉到了石凳上坐着,过了许久之后,楚琰剧烈的呼吸已经平缓了,她才说:“以我对这孩子的了解,他怕是怀疑你有异心。”
楚琰握紧了双拳,嘴唇紧紧抿着不发一言。
“什么党派不党派哀家管不着也不想管,哀家只知道,慕宸为你可是受了很多苦。这么说吧,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慕宸没有个念想的话,他早就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生吞活剥了。”
楚琰抬眼看她,神色中哀伤已经占了大半——淳太后看得不错,他是个心软的人,便继续说道:
“这孩子自从有了执念之后每天想的都是如何活下来、如何变得更强大,很多事他不是很懂,尤其是感情方面更是一张白纸。不仅在男女方面,就算是亲情,他也并不知道怎么和亲人相处。”淳太后望向屋内,段晖正在往外走,“你大概是唯一能教会他什么才是正确的爱的人了。”
段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淳太后小声道:“你们清平党做了什么他未必会不知道,相信哀家,只有你能将他在篡位的不归路上拉回来。”
楚琰自然知道段晖为何会亲自带他来寿康宫,只是……如果段晖放弃,盛京城外的人,会放过他么?
他皱眉看向来人,心里一片混乱。
这个人,就是找了自己十八年的哥哥么?
段晖此刻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出来,皱着眉看淳太后:“怎么又做成了香囊?”
淳太后打趣道:“怎么?宸王找不到王妃来做香囊,哀家给你做一个还不成?”那杨青留下的小药包用纱布包着,实在是太丑了,这个不懂情趣的人!
回东宫的路上,那股冷冽中带着清苦的气味更强些了,楚琰看着那个小香囊出神——原来是沉水香,可沉水香会有苦味吗?
“以后在宫里如果遇到什么事找不到我的话,你可以去找淳太后,她并不像她表面那样单纯。”段晖突然道。
能在这深宫中活得那样恣意,怎么可能还是单纯的模样。只不过,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楚琰没有看见而已。
他伸脚踢开了青绿色宫道上的一个小石块,学着淳太后一般回头冲段晖眨眨眼:“好!”
楚琰本就是个通透不墨守成规的,不然也不会想出装成断袖龙阳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可能一万的鬼点子来接近段晖。
所以就在刚刚,当段晖把所有可能性都提前为自己想着并找好靠山的时候,楚琰便决定和段晖一起去面对。
执念如今就在身边,段晖便没有了想当至尊的支撑,那便是差自己这临门一脚了。
他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己陪着他呢!
深宫里那个喝醉的少年,再也不会有了……
不过……哼哼!
榛儿那里段晖肯定好吃好喝供着他呢,不用楚琰操心。在踹他那一脚之前,他得先和段晖算算旧账!
比如瞒着自己不相认,再比如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把自己当猴看什么的!
说不清楚的话,就别怪小爷翻脸不认娘子……呸!翻脸不认糖包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