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太后亲自给两人斟了茶，这让楚琰受宠若惊，段晖倒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任凭太后忙活。
这下离得近了，楚琰才发现太后实际上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年轻，眼角已有了细纹，只是装扮和举止实在让人看不出。
她吃着点心，对楚琰道：“你这孩子颇合我眼缘，眼睛像极了哀家的一位故人，让我看了亲切，没吓到你吧？”脸上却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
“太后心性率真，能合太后的眼缘是楚琰的福气。”
“那可是！宸王小时候就老气横秋的，无聊得很，逗他他也不笑，只知道发呆。不像你，一逗就脸红，好玩！”
楚琰这种人装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宸王的胸膛也能面不改色摸上一把，可真要和他来真的，他自己估计能立刻脸红心跳先烧晕乎喽！
楚琰笑着，心里却直犯嘀咕，这淳太后的性子可真是难测得很，刚刚的时候还一副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模样，一下又变成了这种跳脱性格，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但直觉告诉楚琰，这位淳太后大概不会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小安子将蒸好的梅花糕奉上，恭敬道：“娘娘，您的梅花糕做好了。”
碟子里的梅花糕晶莹剔透，镶嵌着几颗饱满的葡萄干和杏脯，样子惹人得紧。
淳太后夹了一块递给楚琰：“快尝尝。”
楚琰接过糕点咬了一口，酸酸甜甜，正合他的口味！
“这糕点清热解毒去火气，如果是菊花效果更好，本来是给宸王准备的。他早些时候特地嘱咐小安子告诉哀家要掺点甜品，哀家还在奇怪，宸王什么时候喜欢甜的了？原来是给你准备的！”太后笑着，一双美目里尽是狡黠。
楚琰颇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和段晖冷漠外表不相符，他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他心中一暖，冲身旁的段晖笑笑：“谢谢你。”
段晖吃着糕点挑眉：“谢我做什么，糕点是你自己做的。”
淳太后看着段晖，不由得暗自感叹，看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当真会如此大，宸王那浑身的戾气此刻在楚琰面前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她再看楚琰时，不禁越看越喜欢。
估计宫里的一切都已经完成，段晖对淳太后道：“母后，天色已晚，我们便不打扰您了，沉水香在哪里？”
其实这沉水香是杨太医调好了打算给段晖的，今天早上例常为太后检查身体时带了来，让淳太后扣在了这儿，目的就是想见一见宸王的这位儿时玩伴。
如今看来，倒是一位率真的人，也不枉宸王找了他这许多年。
“就在屋内，你自己去拿。”
段晖起身去屋里，淳太后见他走开了，对楚琰道：“宸王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哀家是谁？”
楚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太后一笑，脸上多了些柔情：“想知道什么的话你就要问，你不问的话，以他的性子很难自己主动开口的。”
她好像看透了楚琰心中所想，笑道：“想不想知道段晖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楚琰又点点头，他不是想知道，他是迫切地想知道。
太后看着性子温温和和、不卑不亢的楚琰有些感慨：这孩子大概是来拉段晖一把的……不，也许并不需要他拉，他只是在这里就够了。
“慕宸刚开始是过继在先皇后名下的。外人只当是太子早夭，实则不然，太子是被害的，皇宫忧思成疾，很快也没了。我自小跟在皇后身边无处可去，先皇思慕皇后，便给了我一个妃嫔的位子，连带着慕宸一并归入了我名下。”
“慕宸刚跟着我时就像是一个受惊了的小兽，谁也不信，整日把自己锁在宫里谁也不见。后来谭氏一党独大，榛儿的母妃是个小小宫女，难产没了，先皇担心再一次出现谋害皇嗣的情况，便把榛儿放在段晖身边看着，条件是——”
淳太后意味深长看了楚琰一眼，见楚琰正认真倾听，并没有表现出异样，便道：“条件是慕宸可以动用一半影卫的力量来找一个人。”
楚琰接道：“我知道，是慕宸哥的幼弟。”
淳太后叹口气，牵过楚琰的手握着。
“傻孩子……他是在找你。”
宸王想要怎么做淳太后其实并不关心，就算是这天下易主也不关她什么事，但她知道如果珍姐姐在肯定不会不管。
段晖会选择今天来拿沉水香是为了什么淳太后心里门清，他为什么会对权力有这么深的执念，以至于不惜违背先帝的遗嘱也要兵变她也清楚，到底不过是因为情之一字——多年来殚精竭虑的寻找，已经让段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便是要更多的权力，召集更多的能人巧士，来为他去寻找失散多年的弟弟。
这便是根。
此刻根源就在这里，段晖只是深陷执念没有出来，那么破局的人，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楚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