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叹了口气,放在楚琰肩部的手往上,揉了揉他的脑袋。
楚琰心里一惊,硬生生忍住了想要偏头躲开的动作。
“聂臻一直跟在你身边,这些年他不曾接触过其他人,怎么会对影卫营有那么清晰的认识?他就这么笃定,进了影卫营就一定能保护好你吗?还是说,有谁给他灌输了这个概念?”
李衡每说一句话,楚琰的脸色就更白一分,他很想师兄停下来,可李衡没有如他所愿。
“先是让你留在他身边侵入你的生活,现在又把你身边可信赖之人调走,他是不是,正在一步一步把你隔绝起来?”李衡见楚琰脸色发白心有不忍,可是没办法,小琰想不到的,他得提醒他。
提醒他不要对段晖有过多的信任,毕竟,他可是暴虐名声在外的宸王爷!
“师兄不知道你到底想留在段晖身边做什么,我不要求你提供什么情报,只想你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后赶紧离开他,好不好?”
楚琰握紧了拳,轻轻点了点头。
“小琰,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你离京时,我对你说过的话。”
楚琰捏了捏眉心,道:“记得。宸王权势过盛,终有一天铲除异己后怕是会造反,就算他没有那份心思,圣上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等新帝成长起来后也一定容不得宸王的存在。康王表面温和恭良,却一直觊觎着那个位子。”
李衡接口:“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从现在开始,时刻准备拉宸王下马,同时暗地里培养一批忠于君主的纯臣与宸王党、康王党抗衡,平衡各方势力,直到新帝成长起来。”
“这便是清平党存在的意义。”楚琰心如乱麻,道:“我没有忘,我只是……”
再给他些时间,他还没有弄明白段晖身上的木雕……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面是君臣大义,一面可能是儿时兄弟,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他真的……不知道。
他甚至不敢真的去求证段晖身上的东西,他希望是,却又希望不是。
“你要知道,如今清平党已经成长起来,宸王迟早会察觉到。你在宸王府没有什么依仗,我怕他对你不利。”
楚琰声音有些沙哑,道:“我明白……”
李衡见他情绪低落,终于还是不忍心,沉默一会儿安慰他道:“也不一定会走到那一步。”
楚琰抬头。
“万事皆有可能,宸王虽然暴虐,但不一定是篡权夺位之人,毕竟圣上对他有恩。我们也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要的,是这盛世太平,百姓安乐。”
“我明白。”
李衡不愿再与他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道:“蜀郡一事宸王留下的人处理得很好,暗卫来报,巴蜀情况正在好转,你不必再挂心了。”
楚琰应了一声,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李衡又道:“海印之前曾做过少府寺卿。”
楚琰皱眉:“……你怀疑他是发现了什么证据被才人灭口的?”
李衡摇头:“不知道,只是想起来这一层关系罢了。少府寺卿掌管着国库出入,想必对宫中的事比我们更清楚。”
楚琰沉默,斯人已逝,既然已经被察觉,他生前就算是发现了什么,现如今也无从下手了。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两人回到招贤酒肆时,段晖在大堂里品茶,宇文虔则坐在一旁有些焦虑地往门口看。
见李衡和楚琰一同回来,宇文虔整个人都处于警觉的状态。
“你们去干什么了!”
楚琰见他紧张的模样感到好笑,道:“我和师兄出去说了会儿悄悄话。怎么?师兄和什么人在一起、说什么话,你都要管么?”
宇文虔看到楚琰狡黠的笑容,心中警铃大震,楚琰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他走到李衡身边,道:“君同,我要了个雅间,吃点东西再走可以吗?”语气间满是小心翼翼。
“不必了,在大堂里就行了。”说着,一下坐到了段晖喝茶的那桌,目光甚是复杂地看着段晖。
段晖见他神色有异,破天荒地没说什么。
于是一张小方桌上一边是饭菜一边是茶水,正当李衡想要邀请楚琰去丞相府时,段晖起身站了起来。
“这桌本王付过了,楚琰,走了。”
言毕拉着楚琰就走了,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给楚琰留。
宇文虔:“喂!怎么好像我请不起君同吃饭似的!”
李衡:“……”
他看着被拉走的楚琰,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江月夜那一晚,到底是谁下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