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段晖的谋逆最终没有成功,但明眼人都明白了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正月十四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惊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京城的宇文拓将军,而宇文虔难得老实,跟在他爹身后一言不发,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楚琰心中好笑,想必是宇文拓训斥了跟着段晖一起胡闹的幺子。
如今清平党一夜之间出现在朝堂之上,很多人惊疑不定,一些宸王康王党派也在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身边的人便有隐藏起来的清平党,毕竟被人从内部攻破才是最可怕的。
段晖一早不知道去了哪,楚琰便来到宇文拓身边。
宇文虔几乎是瞬间挡在了他爹面前,面色不善道:“你想干嘛?”
谁知年过半百的宇文老将军一把将他扒拉到一边,好哥们似的抱了抱楚琰。
楚琰:“多年未见,神交已久。将军,久违了。”
宇文拓爽朗大笑,引来周围人一片围观。
“你小子就别和我打官腔了,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可是难缠得紧呢!现在倒是看着稳重了不少。”
楚琰便也笑。
他和宇文拓的相识算起来也属实是个巧合。
当初楚琰新晋榜首,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便被康王的马车撞了。
康王手底下的人大都阴沉,当街疾驰撞人后非但不道歉,反而下车要拿鞭子将他抽走。
楚琰不认得康王的马车,脾气上来抢先给了那人一拳,使了些巧劲儿在里边,直打得那人嘴角冒血。
彼时年少气盛,他也没想什么贵族皇族,只想着师兄给自己做的衣服都被撞破了,毫不考虑后果。
直到康王阴沉着脸下车,他心里才咯噔一声——这是康王。
不过天子犯法都应当与庶民同罪,楚琰仍是道:“朝廷明令禁止当街疾驰扰民,康王爷这撞了人非但不道歉,反而是端的好架子啊!”
康王只是皱眉看了他一眼,对身边人道:“处理了。”
康王不认得这小状元郎,只当是谁家纨绔子弟,金口一开便要治他死罪。
楚琰接着便被两个壮汉绑了起来,气得他直跺脚:“王爷便能如此强横不顾法令么?到了大理寺也是我有理!法不容人情,何况是你有错在先!咱们走着瞧!”
康王冷哼一声,径直进了马车离开。
楚琰当时还想着等到了大理寺师兄一定能把自己捞出来,可不曾想这两人直接将他拉到了京郊,竟是要秘密处死!
娘的,小爷要栽在这了么?
正当那两人拿匕首时,一声怒喝从旁边林子传来,楚琰便见到一个大叔手中拿着锄头气势汹汹从旁边冲了过来,宛若神兵天降。
楚琰简直喜极而泣,下一瞬却见这大叔惊道:“你这小书生怎么长得像姑娘一般俊呢?”
楚琰:……这是说这种事的情况么?小爷命都要没了!
那两人也是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后凶神恶煞就要去抓这大叔,楚琰只好喊道:“大叔快跑,这两人手中有刀!”
这大叔却随手捏了两个石头,楚琰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那俩壮汉便倒地了。
楚琰:……这大叔好凶。
直到李衡让他秘密接触京郊的前大将军时,楚琰才知道那一身粗衣、脚踏草鞋的正是隐退的宇文拓。
可惜这大将军软硬不吃,坚决不想再参与任何朝政,只一门心思扑在养花种草上,楚琰去了几次丝毫没劝动他加入清平党,倒是拿回丞相府了好几棵宇文拓亲手种的大白菜!
楚琰不得已,硬生生跟去了宇文拓京郊的家里。
等他真正来到宇文拓家里才发现,他早已不在皇上为他专门建造的府邸住了,反而是在他的菜田花田旁边盖了一个小茅草屋,一个人倒也过得自在。
楚琰便不再提党派之事,一心和宇文拓在农田里沾花惹草,宇文拓前脚给花浇了水,楚琰后脚便要给花松土。
如此两月过后……
宇文拓急了。
“楚琰你个小兔崽子!”
“来啦来啦!宇文拓你这大嗓门什么时候能改改?老王家都说过你多少次了你也不改!搞得他现在见到我就阴沉着脸!”
楚琰穿着一个破补丁坎肩,看到宇文拓指着的花田后转身便跑!
他昨天给花田松了土,又把宇文拓的花踩了不少!
一般宇文拓都直接骂他的,楚琰赶紧撒丫子溜,去不曾想这次宇文拓直接两步追上他揪住了他的衣领子。
楚琰讪笑道:“宇文拓,君子动口不动手哈!”
宇文拓白了他一眼,道:“老子不是君子是武夫!想动手你个小书生能拿我怎么样?”
他白了楚琰一眼将他放开,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的泥巴,道:“你这小鬼都在这两个月了,没有别的事干了么?”
“如今来看,将军可不就是我的事情?”楚琰立刻意识到要有进展了,笑意盈盈看着他,“当朝状元郎都在这蹲了两个月了,怎么样?同意不?”
宇文拓坐在地头的梧桐树下嚼着片茶叶,道:“说实话,自从我解甲归田便打定主意再不碰任何一方的势力了。”
楚琰着急开口,宇文拓将他一把拽到地上坐着。
“你这小鬼和我家那个一样,忒沉不住气!”宇文拓递给他一个黄瓜,楚琰接过后狠狠咬了一大口咔吧咔吧嚼着。
“我老了,不复当年的热血和抱负,纵然你们有皇上支持,我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可自古武将大都不得好死,我不想我幺儿也这样。”宇文拓认真看着楚琰,“你们得答应我,不论日后宇文虔犯了什么罪,都得给我留他一条命。”
楚琰长舒一口气,笑道:“当然。”
他拿起了宇文拓身边的锄头,道:“老头儿,我快走了。你教教我怎么松土吧?”
“娘的,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踩我的花呢!原来你根本就不会啊?”
“哈哈……快教快教,等以后我去了蜀地待不下去还能学你种种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