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上午领着楚玉将宸王府摸了个遍，下人们也不管他，只是隔一段时间拿些瓜果茶水来，俨然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半个主子。
上午玩累了，楚琰午觉便睡熟了，一觉醒来身旁的楚玉都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聂臻怕楚玉吵到他，抱出去了。
楚琰跟着侍女一路往北，穿过暖阁和亭台水榭到了一处假山流水，聂臻正把楚玉放到一个藤蔓搭起的秋千上，扶着他轻轻荡着，楚玉兴奋地摇摆着小脚丫。
旁边还跟着一个大娘，恭敬地端着一些小孩子吃的点心，立在一旁。
“好啊！你倒是在这里玩得开心，还得专门要人陪着！”楚琰走到秋千旁，伸手捏了捏楚玉的鼻子。
楚玉见到楚琰后明显更加兴奋了，也不玩秋千了，张开小胳膊要楚琰抱。
楚琰伸手捞起他：“你倒是会享受，长大后一定是个吃不得苦的！”说着，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把楚玉逗得咯咯笑。
他抱着楚玉在秋千上坐了下来，聂臻在后面轻轻推着扶着，也不说话，但明显能感受到他心情很好。
段晖过来的时候就见聂臻把落到楚琰头上的一片花瓣拿下来，花瓣似雪，黑发如墨，一大一小笑得开心，聂臻素来严肃的表情上也带了些许暖意。
段晖眯了眯眼，挥手让下人都离开。
他接过大娘手中的托盘，捏起一枚果脯喂到小家伙嘴里。
“你别给他吃那么多甜食，这么小会坏牙的！”
段晖看楚琰一眼挑挑眉：“是你想吃吧？”
楚琰冲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回京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楚琰是真的有些馋了。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
嘴上嫌弃手上动作却是实在的很，挑了一块黄桃果脯放进楚琰嘴里。
楚琰嚼着果脯怀里抱着软乎乎的楚玉，心道，这简直是人生一大美事啊！夫复何求！
楚琰开心吃着果脯，掰过楚玉的小脑袋，用手捏开了他的嘴唇，嗬！果然不是小崽子了！都有四颗牙了！
段晖见聂臻恭敬立在一旁，想起聂臻刚刚看楚琰的眼神，他心里感到莫名不舒服，开口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聂臻看他一眼，拱手道：“但凭王爷吩咐。”
“本王想，他在宫里也不需要侍卫了，如果你想的话，本王可以安排你进骁骑营。以你的身手，总不至于埋没了你。”
“我想进你的影卫营可以吗？”聂臻冷不丁开口。
段晖皱眉，虽然自己还是挺看好聂臻身手的，但是……
“如果你进了影卫营，此后便只能忠诚于主上，除非你不再是影卫。你可想好了？”
段晖没有说实话，其实只有鹰部和隼部才是一生都要效忠追随主上的，这两个部的人如今鹰部还在外，隼部已经回来了。
但他却想知道聂臻为什么想要进影卫营。
楚琰听到聂臻说要进影卫营，皱眉看向他：“聂大哥怎么突然要去当影卫？”
“因为我想更好地保护大人。”聂臻是看着段晖说的，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发誓。
楚琰察觉出聂臻对段晖的敌意，尴尬道：“我有什么好保护的，我一个大男人……”
“好。”段晖同样直视着聂臻，毫无芥蒂。
楚琰：……有人问过莫名其妙就被保护的我了吗？
楚琰抱着楚玉从秋千上下来，站到聂臻面前正色道：“如果你想进影卫营的话尽管进，但你要知道，我从来没都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之前你跟在我身边是因为你是我的侍卫，我不需要你额外的付出，你做好你自己就够了。”
楚琰觉得聂臻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怎么会生出想要一直保护着自己这种想法。
聂臻见楚琰语气正式，不禁有些慌乱：“不是的大人，我、我就想……”
楚琰等着他的下文，他需要的不是一个迷失了自我愚忠的属下。尤其是聂臻，他更想把他当兄长一般看待。
“我、我只是……”
段晖见聂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把手按在他肩膀上道：“聂臻只是太在乎你了，想像兄长一样保护你而已。”
“对！小妹已经没了，我没能保护好她，我不想你也、也……”聂臻急切说道。
楚琰有些怔愣，原来他竟是把自己当兄弟一般来爱护么？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暖意。
楚琰把楚玉放到地上让他站着，笑着看向聂臻：“挺好！小玉又有一个伯伯了。”
段晖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楚琰感觉堂堂宸王殿下可能私下里喜欢摸别人头，不只是楚玉，连自己也被揉过。
聂臻看着段晖有些无措，道：“那、那……”
段晖道：“你可以去影卫营，但既然是想要学本事，不如就以教习的身份去，等你学有所成之后，再考虑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也不迟。”
无论之前对段晖有怎样的印象，起码这一刻聂臻是真心感谢他的。
“谢王爷成全。”
段晖点点头，蹲下-身看着小楚玉：“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老是让你父亲抱着。我们去学走路。”
然后便抱着楚玉走开了。
楚琰在心里感叹段晖的心细，对聂臻道：“你想要去便去吧，可是有一点，好好照顾自己。”
聂臻点头：“我会的。”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咬牙说出来：“大人，你……别太信任宸王，我怕你会吃亏。京城里你也只认识你师兄，如果我走的这段时间宸王做了什么你不想的事情，一定不要和他反目，等着我回来。”他或许没有能力与之抗衡，但带他们走却没问题。
楚琰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以为段晖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宸王护着我是想要杀了我的？”
聂臻想要反驳，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宸王不可信任。
“哎行了行了，打住，你之前那么话少的一个人怎么唠叨起来没完没了！”楚琰抬高胳膊想要拍拍他的肩，奈何身高差的缘故只好作罢，转而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放心去吧，我有分寸。”
聂臻低头沉默。
这时小伍不知从哪个房顶上落下来，行礼道：“楚大人。”
楚琰诧异道：“小伍也在？”
小伍笑：“小伍一直都在。聂教习，我们走吧。”
“这么快吗？聂大哥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小伍道：“不需要准备什么，那里什么都是齐全的。”
楚琰看着聂臻：“那……走呗，反正还会回来的。”他故作轻松耸了耸肩。
聂臻看着他，突然把他搂进怀里，还没等楚琰挣扎就放开了，放开后留下一句“保重”，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晖正领着楚玉过来，楚琰不舍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走就走呗，说得像是要上刑场一样。”
段晖看着聂臻的背影，有些在意刚刚的拥抱，但也多少对他多了点敬重——影卫营可比刑场可怕多了。
他在离楚琰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蹲下/身提着楚玉的两条小胳膊凑在他的小耳朵旁道：“去找你爹爹。”
楚琰惊奇，这小家伙会走路了？
假山流水上的小瀑布静静倾泻着，落在水潭里激起水晶一般的浪花，在余晖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夕阳落在地平线上，段晖和楚玉逆着太阳，披了满身霞光。
楚玉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脆生生喊着无意义的音节，小小的身子一歪一歪，像喝醉了似的向自己跑了过来。
楚琰等着楚玉跑来，抱起他开始转圈，逗得楚玉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