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第一次得以如此近距离看到康王，对他颇为好奇。
世人传言康王病危，都不能与王妃行房事，乃至于成亲三载王妃都不曾诞下皇嗣。
事实证明人家康王五大三粗，身子可能是弱了点，但行房事估计还是没问题的，身旁的王妃丝毫没有欲-求-不满的模样，反而面色红润，顾盼生姿。
段晖察觉到楚琰奇怪的视线落在康王妃身上，冷冷看了他一眼。
楚琰被身边冷意冻得回了神，被自己奇怪的关注点逗乐了。他低头抿了口茶，抬眼看向对侧的康王爷。
段奕身量与段晖相仿，相貌与榛儿五分相似，只是脸色比常人略白而已。
这下+身侧的温度更是低了好几个度，楚琰顿时瞪了段晖一眼——这也不让看那也不让看，看你么？
段晖直接无视了他，气得楚琰咬牙切齿。
“本王多次见楚大人，可始终缘差一步，没能结识。今日一见，果真是个才貌俱佳的翩翩公子。”段奕身在下座，笑容拂面，说话语气不徐不疾，还真有种令人如沐春风的错觉 。
楚琰心中冷笑：哼，装得还挺像！要不是小爷三年前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这会儿还真得被你骗了！他可还记得当时差点死在段奕手上呢！
“哪里，承蒙皇上和宸王厚爱。”楚琰敷衍道。
段奕大概听出了楚琰语气中的冷淡，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倒是康王妃和段晖聊得比较多。本来彼此之间也是虚与委蛇，私下里暗潮汹涌，只不过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就看谁先忍不住了。
大楚推崇仁义礼教，重孝道，尤以血亲为重，以兄友弟恭为荣。身为皇家当然要以身作则，每逢重大节日，亲王都是要在皇宫小住的。
这也就导致楚琰在皇宫见到段奕就犯恶心。
但奇怪的是，段奕虽不是个好人，他那王妃却不怎么仗势凌人，对身边的宫女都和和气气的，甚至还主动帮助太后打理后宫，竟也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有一次还让宫人送了盒梅花酥给楚玉。
“我家王妃身子不太爽利便没有亲自来，这梅花酥是她亲手做的，带来给楚玉小公子和楚太傅尝个鲜。”
楚琰掀开小小的食盒，一方木碟上缀着几朵梅花，正中是透着粉红的糕点，散发着独属于梅花的清甜气味。
等那送点心的宫女走后，小荷照楚琰的吩咐拿来一根银针，挨个插入糕点内试了试，没毒。
楚琰盯着银针的尖端皱眉：“我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小荷闻言一笑：“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宫中就是要谨慎一点呢！不过，奴婢觉得康王妃或许不会害楚大人和小公子的。”
楚琰看她一眼：“这是为何？”
小荷见左右没人，神神秘秘道：“京城的人都说康王妃年少时倾心的是宸王殿下，只不过她母家看不上宸王爷的出身，很小就把她许给了康王爷，硬生生拆了一段好姻缘。依奴婢看，就算是康王妃不对宸王殿下存女儿家的心思了，但总归是有些情分在内的。”
楚琰挑眉——原来还是宸王爷的风、流、债啊。
他把食盒盖好，拍掉了楚玉要去够点心的小胖手，道：“既然试过了没毒，这盒点心你们便拿去吃吧，小孩子还是不要吃那么多零嘴了。”
这明明是讨好段晖的，他这等外人享受不起！
大楚这一代皇嗣凋零，往上数只有段晖、段奕、段榛三个皇子，往下更是还未见继承，每年过年时各人心思有异，往往假意客套一番，和先帝一起过了子夜便叫守岁了。
但今年明显不同。
或许是因为多了楚玉叽叽喳喳的叫嚷，段晖真的感受到了久违的、专属于过年的喜气和热闹，就连段奕在场都没能影响到他。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皇城外围响起了一阵钟鼓礼乐，早就备好的烟火也一齐在深夜中绽放，点亮了整个皇宫。
段榛身穿一身正红袍子在皇城之上洒了些铜板，剩下的便让侍卫分发给皇城外的百姓。
一时间京城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响声震天，百姓相互庆贺，迎接新年的第一个时刻。
楚玉还太小，早些时候让嬷嬷抱回去睡了。没了小孩子要照顾，楚琰一身轻松，因此多喝了几杯珺白酒，脸色红润已有了醉意，连康王夫妇起身告辞都没怎么注意。
他磨磨蹭蹭从裘衣中拿出了一个大红纸包，递给双眼倒映着明亮焰火的段榛，颇为不好意思道：“我们家乡汴州习俗，先生会给未满十六岁的学生压祟钱，我便也给皇上准备了一份……皇上如果不嫌弃……”其实应该是偷偷塞到小孩子枕下的，可楚琰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摸到皇上的寝殿去，只能直接给他了。
“给我的？”段榛惊喜乍现，眼中迸发出的光彩随着他歪头的动作晃了晃。
“师父……”他把压祟钱紧紧握在手里，轻声喊。
他本以为父皇去世，今年不会再收到压祟钱的。皇兄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根本就不可能会给的。
段榛眼睛发涩，带着鼻音道：“师父，你能不能不喊我皇上，叫我榛儿可以吗？”
楚琰甩了甩愈发混沌的脑袋，冲段榛一笑道：“榛儿。”
段榛听到后慢腾腾挪到楚琰身边，仰着头看着他，笑得无比灿烂：“嗯！师父！”
楚琰抬手揉了揉段榛的脑袋，身子却控制不住向他歪去，被段晖一把拦腰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