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雪一飘，年味就来了。
都说小孩子学东西是最快的，小楚玉现在已经能跌跌撞撞地走几步了。可他胆小，非要楚琰或者段晖在身边才肯走几步，否则就一直拽着身边的人不撒手。
这让小皇帝段榛无比惆怅。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么小的宝宝，很想逗逗他。
“小玉儿，快走两步啊！师兄在这儿呢，快来快来！”段榛把他放在几步远的地方，可楚玉只管笑，或者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公公在旁边乐呵：“这楚玉小公子聪明得很，楚太傅或者宸王不在，他不会走的。”
段榛撇撇嘴：“哼！朕还就不信了！小玉儿，看师兄手里的蜜枣，想吃过来拿！”
段榛之前不知从哪里拿了颗西域进贡的蜜枣，馋得楚玉不行，可段榛不吃也不给，一直幌着他玩儿。现在一下子拿出来，楚玉顿时激动了！
“啊、啊！”
“嘿嘿，想吃吧！想吃过来拿啊！”
段榛把蜜枣抛起来又接住，来回逗他，可楚玉就是不肯往前迈一步。
正当段榛垂头丧气、郁郁寡欢，已经要放弃了的时候，瘪着嘴的楚玉提起步子朝他跑了过来。
段榛精神一振，刚要兴奋大喊的时候，却见小玉儿迈着小短腿儿，一摇一晃绕过了自己。
饶过了自己……
段榛一脸悲愤地回头，果然！
这小没良心的已经趴到师父怀里去了。
亏自己还陪他玩了一下午呢！
他还没怎么着呢，这小家伙却偏头在师父怀里，小屁股一拱，嘤嘤哭了起来。
这这这，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段榛把头扭过去，哼！才不搭理你！
接着，小皇帝听到了更加响亮的哭声！
这可怜兮兮的声音，哭得他……脾气都没了。
楚琰穿着厚实的棉衣半蹲在雪地里，拿侍女小荷递过来的手帕给楚玉擦了擦脸，笑道：“你啊你！恶人先告状！”
段榛在旁边把头点得飞快，想了想还是伸出了手，把蜜枣塞进了楚玉的嘴里。
楚玉见蜜枣到了嘴里，瞬间就停止了哭声，鼓着小腮帮子一咬一咬吃得欢快。
又被骗了！
段榛把腰一叉：“哼，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信你了！”
李公公和侍女小荷就在一旁偏头偷笑。
皇上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呢，可一旦得了闲，还不是马上要来找他的小玉儿！
楚琰把楚玉转了个身，让他面向生气的段榛，趴在楚玉的耳边道：“看，皇上给你蜜枣了，快去谢谢皇上！”
小楚玉得了蜜枣也不闹脾气了，开开心心挪着小短腿走了两步扑到了段榛怀里，惹得段榛抱着他咯咯笑。
段晖处理完奏折后拿了件狐裘大衣出来，见楚琰冻得鼻尖发红，将裘衣一抛，把楚琰裹在了里边。
白色的软毛紧紧将楚琰的脸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段晖。
段晖心中一动，移开了眼。
段榛见皇兄过来，不自觉收敛了笑声，又见他给师父披上了狐裘大衣，忍不住抱紧了软软的小玉儿小声嘟囔道：“哼，皇兄有了新欢忘了旧爱，都没有给朕拿一件衣服来。”
段晖皱眉看他：“又是宇文虔教你说的吧？以后少跟他学这些不着调的话。”
段榛心虚地冲他龇牙一笑，领着楚玉跑远了。
“就知道跟着宇文虔不学好。”段晖没再理他，把手里的一个小炭炉放到了楚琰怀里。“为什么心不在焉？”
说楚琰没心没肺不拘小节吧，偏偏他还是个那么能藏得住事儿的人，自从夜宴过后住到了皇宫，段晖明显感觉楚琰有了心事。他等着楚琰主动和自己说，却等来了楚琰越来越明显的沉默。
楚琰身上披着裘衣，手中抱着锦缎包着的暖炉，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他迟疑了一会儿，看着远处嬉戏打闹的两个小团子道：“如果日子能停在此时就好了，不缓不急，细水长流，身边就是在乎的人，不用去管国家大事，不用操心儿女情长，也不怕会在不经意间失去什么。”
段晖听了这话微微皱眉，开口道：“李衡是不是招惹你了？”
楚琰顿时一口气噎在胸口，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弯着腰一手捂嘴咳个不停。
段晖于是拍了拍他的后背。
楚琰一阵心虚，咳舒服了也不起来，到最后自己装得都不好意思了，才讪笑着抬起身子来。
他脸色有些微红：“这么明显的吗？”作为被暗恋的一方，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是你太傻。”
段晖默默想，何止是李衡，就连聂臻看楚琰的眼神都不对劲儿。
回京的路上段晖特意和小伍说让他给聂臻灌输了影卫营的事物，除了感觉聂臻是个可造之材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影卫营不可随意出入，这样一来，聂臻自己也能冷静冷静。
他想起聂臻看楚琰热烈又迷茫的眼神——恐怕聂臻自己也没有搞清楚对楚琰到底是兄弟之情、忠诚之意，还是爱慕之心。
聂臻的离开，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楚琰眼神乱飘，支支吾吾道：“我是偷听到的。”
段晖心中了然，道：“无妨，不必理会。”
楚琰把暖炉放到脸颊边，感受着暖炉散发出的热意和阵阵清香，看着摔倒在雪地里哈哈笑的榛儿和小楚玉。半晌，他偏了偏头看着段晖。
“你好像并不吃惊？”
“人各有志，你不也喜好男风？”
段晖见楚琰歪着头看自己，从毛茸茸的衣领后面露出两只大眼睛，迷惑又懵懂地扑棱着睫毛。
明明李衡也喜欢男子，可他定不会让李衡有机会招惹楚琰的——他的糖包，谁都不能碰！就算是绑也得绑在自己身边！等以后自己的地位稳固了些，亲自为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温婉女子，如此才可相配。
段晖突然抬手揉了揉楚琰的脑袋，道：“子衿正在追求李衡，你不必理他。”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能看得出来，子衿是认真的。”
楚琰一下睁大了眼看着他。
“李君同这个人正直，对皇上一根忠骨，但在感情方面却没有什么风流韵事传出过，想必也不怎么在行。你自小跟着他，他对你不一定就是真的爱慕，也可能是一种爱护之情，只不过他本身的特殊让他误以为这就恋人之间的喜欢。”
楚琰觉得段晖说的在理，点了点头。
“而且，子衿对李君同势在必得。”段晖脸色有些古怪，避开了楚琰稍显疑惑的眼神道，“你师兄他……已经失身给了子衿……”
楚琰手中的暖炉“砰”一下砸到了地上，在雪上滚了几圈，紫绸缎锦沾了些雪块儿。
原来宇文虔所说的“他早就是我的人了”是这个意思！他那晚躲在段晖窗外醉醺醺听到的居然是真的！
楚琰当即愣在原地，神色和段晖一样古怪，与那个不着调的小土匪判若两人。
段晖捡起手炉，道：“有些脏了，让小荷再给你拿一个吧。”
楚琰涨红了脸，嗫喏道：“好。”
这时嗖一个雪球砸过来，正中楚琰的鼻子，那速度之快力道之准，都不像是一个两岁小儿能扔出来的。
此时罪魁祸首正揪着段榛的衣角，往他身后躲。
被雪糊了一脸的楚琰：“……”
养了儿子就是用来坑爹的。
段晖别开了脸，楚琰严重怀疑他在笑话自己！
正当楚琰和两个小屁孩儿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李公公去而复返，在段晖耳侧道：“宸王爷，康王爷进宫了。”
段晖面色一凝，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