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的手抚过酒盅，把它放到了楚琰身前的案几上。
楚琰自然地拿过碧玉酒壶为李衡斟酒，笑道：“我在蜀地可是什么也没涨，就长酒量了。”
李衡冲他一笑：“怎么？还记着我的仇呢？”
“那可不！”楚琰颇为自得，俊秀的眉毛一挑，佯装生气道，“我可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嘲笑我的，拐着弯笑我酒量差一杯倒！还趁我醉酒在我脸上画王八！”
楚琰所说是三年前李衡私下里给他办庆功宴那次。
楚琰觉得珺白酒香，多饮了几杯，结果醉得不省人事，最后还是李衡找了人把这醉鬼拖了回去。
但李衡念着的小醉鬼却是更早些时候。
当时自己第二天便要赴京赶考，楚琰拉着自己的衣袖迷迷糊糊喊师兄，那酒酣的醉态让他记到了如今。
“好啊，那我就要看看小醉鬼的酒量到什么地步了，居然都敢跟师兄叫板了。”李衡拿过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他脸上泛着红，笑意盈盈看着楚琰——小琰终于回来了。
“你在蜀郡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呢？”李衡问道。
楚琰喝酒上头，脸上红扑扑的，正吃着水果压一压酒劲。
“小孩子受不得累，段……宸王把他安顿在王府了。”
李衡不动声色把酒壶拿远了些：“你倒是相信他。”
楚琰轻声笑道：“师兄，你说刚刚皇上是什么意思呢？”
李衡沉吟一会儿，道：“龙阳断袖，后继无人。”
“哈哈……看来师兄和我想的一样。至于突然放权，却是让段晖成为了众矢之的。”楚琰又灌了口酒，“康王党要坐不住咯……”
李衡却道：“此番剿匪，一众文官搅和得宸王不得安生，甚至没能杀掉张源。他远在蜀郡，宸王车队所遭受的滑坡到底是人为还是天灾早就不可查，如今京中纵火一案又指向了宸王党，早就有人坐不住了。”
楚琰还要仔细问问火灾的细节，却见身旁突然伸来一只手将李衡放到嘴边的酒夺了去。
面前这个青年明显岁数不大，一副武将的打扮，剑眉入鬓，眼角微翘，自是一派风流倜傥。
他拿着酒杯，目光在师兄和自己之间扫了个来回，仰头一饮而尽。
楚琰：……这么豪放的嘛。
李衡面色不善，看着自己的酒杯被抢了去也没多说什么，向楚琰介绍到：“小琰，这位是宇文虔宇文小将军，现在是骁骑营中的骁骑将军。”说完却没再开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楚琰心下奇怪，师兄明明连对敌人都是礼为先兵后至的，怎么会这么对待一个同僚？
“原来是宇文小将军，久仰大名！我是楚琰。”楚琰弯腰拱手道。
“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山匪。”宇文虔不甚在意道，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楚琰身上。
楚琰也听出了宇文虔口中明显的敷衍，抿了口酒便不再说话，装作吃瓜果吃得开心。
李衡终于在宇文虔灼热的视线中败下阵来，梗着脖子道：“你来干什么！”甚至都没有和楚琰打声招呼便怒气冲冲离开了。
宇文虔急忙跟了上去。
楚琰在一片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中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师兄走路的姿势——感觉怪怪的……
这时宫宴也差不多到了末尾，一时间所有好奇的嫉妒的目光一下落到了楚琰身上。
别怪他们善妒，实在是楚琰太气人了！
宸王殿下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丞相大人虽然对谁都温和有礼，但也仅止于此了。
但现在大楚的两个国之重臣都对他鞍前马后，实在是让那些连马屁在哪都不知道的臣子们羡慕、嫉妒、恨！
楚琰感觉脊背有点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端着酒杯回了段晖身边。
“和李衡谈了什么，这么开心？”
“和师兄啊……当然是谈宸王殿下如今对我有几分真心咯。”
段晖抿了口酒：“满嘴胡言乱语！”
“嘿嘿，真的！师兄问我是不是真心的，他怀疑你想要扣押我。”
段晖的手紧了紧，道：“那你怎么说？”
“当然是——”
楚琰凑到段晖眼前，满意地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甘之如饴咯！”
楚琰可能有些醉了，此刻趴在案几上笑得不能自已，脸颊上绯红一片，连眼神都带了些迷茫。
段晖只好将人架在肩膀上拖出了皇宫。
楚琰全程乖乖地被段晖摆弄，上车、下车、回房，老实得紧，可是把他拖回厢房时，楚琰却怎么也不肯松开段晖了。
“我不！小爷不睡！”楚琰双手勾着段晖的脖子不松开，大有一副纨绔子弟的玩世不恭。“早呢，陪小爷……玩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