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在蜀郡时便计划好了待在汴州的短暂时间怎么过,但由于为楚玉办认干爹的宴会耽误了两天,又加上楚玥和段晖的事闹得楚琰心神不宁,本来规划好要带段晖去哪哪玩的楚琰根本没了玩的想法,一门心思躺床上思考人生。
每次段晖想和楚琰谈谈时,他不是借口离开便躲着段晖,像个滑不溜秋的泥鳅,眨眼跑得没影。
转眼就要到了离开的日子,段晖想起楚琰打算去拜访他的恩师,故而一大早便去叫楚琰起床。
笃笃笃!
楚琰被吵醒很是不爽,嘟囔道:“谁啊?别喊我,我再睡一会儿……”
他的嗓音因为刚起的缘故有种沙沙的哑,带了点没睡醒的软糯,让段晖敲门的动作顿住——这样的小书生本就不该承担一家之重,不该照顾别人,合该让自己宠着疼着,如此小书生才会永远是那个会撒娇的小书生。
段晖想到这里带了些笑意,悠然道:“你不起的话,我可要进去了?”
楚琰听到后瞬间睁大了眼——楚家人都知道自己喜欢睡懒觉,清早不回来伺候的,故而自己也就没有锁门的习惯。可关键是,现在是他娘的大夏天啊!自己可光着呢!
身子比脑子转得快,楚琰几乎在意识到这个事的瞬间便扯了衣架上衣衫裹住自己,这里衣服带子还没找到呢,段晖接着便抬脚进来了!
楚琰愤怒地看着段晖——他就知道!幸而自己没有白费口舌让他不要进来!他这是强闯民屋!有伤风化!不知羞耻!
“我让你进了嘛?出去!”
段晖挑了挑眉,走近后对着楚琰的腰迹伸出手。
楚琰被他的动作惊到,大叫一声连滚带爬上了床,死死揪着自己的前襟不放,一双眼半是窘迫半惊怒,警惕地看着段晖。
段胡见他这样防备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给你系上腰带。”
楚琰色厉内荏,缩在床上一角紧紧贴着墙:“我自己又不是不会!不劳您大驾!”
段晖挑了挑眉,楚琰一见他这个表情就暗道不好,慌忙想要从侧边逃跑,但还是被段晖两下捉住摁在了怀里。
“登徒子啊!”
楚琰大叫出声,正以为段晖要做什么时,却见段晖真的只是给自己系上了带子。
匆匆而来破门而入的家丁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哪呢,公子?谁哪有登徒子?”
段晖握拳轻咳两声,楚琰黑着脸道:“你们听错了!”
人都走后楚琰更觉得面上挂不住,他三两下整理好衣服便要往外走,打定主意坚决不理某人。
段晖眼见小书生要逃走,一把将已经迈出了半个门槛的楚琰拽了回去,顺势伸手关上门,将楚琰按在了门板上!
楚琰双目大睁,惊恐道:“你你你做什么?我警告你,这可是在我家!”
段晖轻笑一声抚了下楚琰的嘴角,道:“不干什么,你嘴角有口水印,让下人看见了不好。”
楚琰闻言脸色爆红,赶紧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不让他看,同时身子下蹲想要从段晖怀中逃走——这人自从那天后仿佛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奇经八脉,自己根本比不上他的厚脸皮,完全招架不住!
段晖立刻意识到了楚琰的动作,双手迅速扣住楚琰的双肩将他提溜了起来,趁着他羞窘的时候将他的手挪开,在嘴角上亲了下。
“我骗你的,没有口水印。”
楚琰:……
“你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快给我走开!”楚琰这下恼羞成怒,也不顾自己面色发热了,梗着脖子和段晖对峙。
他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段晖再敢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他保准会和他打一架!反正段晖也不舍得真的揍自己!
谁知段晖抬手揉了下楚琰的脑袋,道:“之前不是说要去拜见你的恩师么?今天再不去的话,我们便要离开汴州了。”
楚琰恍然想起被自己忘到九霄云外去的恩师,将段晖推开怒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能将我老师都忘了?起开!”
段晖挑眉让开了道,见楚琰耳根红红走出了门。
楚琰师父河图先生一直住在附近的一处青崖书院,那里景色优美溪水潺潺,并且远离闹市寂静幽深,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河图先生讲学是任何人都可以来听的,故而在汴州一带名气很大。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规矩,听学可以,但从来不收徒,到现在也只是收了师兄和自己而已。而且据师父说,他以后估计不会再收徒了。
段晖听后道:“河图先生久负盛名,在大楚都很有声望。他教出的学生也皆是人中龙凤,很少有行差走错的。”
楚琰深以为然连连点头,不过段晖接着轻笑:“尤其是他的小徒弟,学识性情皆佳,甚合孤心。”
楚琰愣了片刻才知道他是在拐着弯夸自己,顿时神色复杂:“哥……你不是认真的吧?”
楚琰说拜见师父要徒步而去以示尊重,此刻两人正穿过一处集市,周遭喧嚣不已。
段晖将楚琰揽到自己里侧,淡道:“我接受不了你离开,任何形式的都不行。”
“可是——”
段晖突然低头,认真地看着楚琰道:“我找了你这么长时间,难道你要抛下我么?”
楚琰见他眉宇间有丝丝缕缕的哀伤溢出来,登时心疼得不行,连忙道:“哥,我不会娶楚玥的,可是你最近——”
段晖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带着人走:“我就知道阿琰不会。”
楚琰看着神色平静的段晖,哪还有一丝一毫的伤心?
这个大骗子!
楚琰挣脱了段晖的手臂,自己一个人越走越快,恨不得将这人赶紧甩掉!
段晖本以为楚琰的师父会是国师一样的老者,不然就是文绉绉的学者,谁曾想见到河图先生后才发现,他居然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
这人很白,是那种有些病态的白,偏偏又和他的气质完美契合。他打量着这位一袭白衣、仙风道骨的男子,又想到这人陪伴楚琰长大,颇有些不想行礼。
楚琰行过礼之后还见段晖直勾勾等着师父看,连忙将人拽着弯腰,对他师父讪笑道:“师父,他便是我小时候的那个哥哥,有些傻气,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段晖瞪了他一眼,对河图先生道:“久仰先生大名,只是没想到阿琰的师父这样年轻。”
河图先生的为人和他的外表一般清冷,闻言淡道:“宸王殿下不必多礼,小琰这性子幸亏你照顾了。”
楚琰见他师父就这么说出了段晖的身份微讶,扯着他师父的广袖摇晃:“师父,宸王身份多有不便,嘿嘿,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
河图定了定,轻笑道:“为师知道,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不怕人笑话?”
楚琰还想说什么,却被段晖不着痕迹扯到了他身边,他对楚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师父感到很不舒服。这人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坦然受了礼,该说他是文人傲骨还是胆大包天呢?
河图见段晖的眼神变得警惕也没有多说什么,领着二人到了一处亭台。
段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依山傍水,确实是很好的避世之处。河图这人身上并没有厌世避世的情绪,有的只是淡淡的忧愁和几乎超脱凡世的洒脱和淡泊,这种人看得开脱离了俗世,是真正的隐者。
若不是大楚不崇尚修仙拜佛,他真的要以为这是天上的谪仙了!
楚琰嘻嘻哈哈在他师父身边笑闹,讲着他自己和李衡的一些趣事,河图饮着淡茶,时不时搭话询问,氛围很是舒服自在。
段晖在一旁百无聊赖,听了一会儿师徒的谈话后突然感觉自己在这里可能有些不方便,便自己到了一处梅花桩练武,留些空间给他们。
这边楚琰正和师父说自己醉酒的糗事,余光却放到了走远的段晖身上,眼见着便要走神。
河图见状轻笑,将手中的白玉茶盏放下,道:“宸王殿下对你可好?”
楚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专心,讪笑道:“还好。”
河图见自家徒儿一脸傻笑,到底没拆穿他。“这人脾气是暴躁了些,可对你是真心的,你可以信任他。”
师父一向看人很准,楚琰听到他夸段晖还是很高兴的,当即拿了紫檀茶壶给师父斟上茶。
天气炎热,段晖练了会儿便脱去了上衣,光着膀子继续。
青崖书院的梅花桩是师父和师兄用的,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光膀子过。楚琰见段晖这样吓一跳,担心师父找他茬儿,忙道:“师父,段晖是武将出身,粗人一个,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河图饶有兴致地看段晖练了会儿,突然一言不发起身,脚尖轻点迅速到了梅花桩处和段晖交起手来!
楚琰此刻也顾不得青崖书院的诸多规矩了,放下茶盏便往那处跑!
“师父、哥!你们这是干嘛?”这两人怎么一句话不说便打起来了呢?还把自己仍在了这!
段晖正撞击木桩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自身后传来的一股凌厉的掌风,身体迅速反应格挡住,迎面对上一张白净的脸。
段晖被河图的年轻相貌晃了神,双方对峙间段晖冷道:“你真的是阿琰的师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