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安决定换个战术，接下来几天的考察，她一边参观后都先问缺点是什么。这样一来二往几次，负责人也猜到了一点她的意图。
这日，他们选了一个街头咖啡馆坐着。因为计划是休息日，祝长安也没和考察团的人员继续在一起。负责人给祝长安端来咖啡，喻兆云在一旁玩着手机，作为陪玩的“家属”，这几天他在正事上的存在感并不高。
看着似乎在观察行人的祝长安，负责人倒也坦诚，问道：“祝小姐这次来考察，似乎不是为了工厂的选择？”
祝长安点头。
负责人却并不意外，只笑笑：“想来也是，当时知广派过好几个考察团来，最终将厂址定在了海防市，祝小姐却似乎对海防不感兴趣，一味在胡志明打转。”
祝长安开门见山地道：“中序在国内有了更好的选择，但董事长并不认同，所以想用这个考察之旅让我自己说服自己。又或者，最终拿出实质的东西说服他。”
见祝长安直接把问题摆在明面上，负责人惊讶于她的坦诚，见祝长安的年轻气盛与锋芒毕露，心中并不赞同，嘴上却说道：“真是虎父无犬女，祝董事长有您这样一个孩子，真是让人羡慕啊。”
作为生意人，大家说场面话的能力都不低，祝长安也就没把他的赞扬当作一回事。负责人还是提醒道：“祝小姐，如果您要说服祝董事长，以及说服其他董事会的成员，海防市还是应该去去的。或许那时候，您会同意之前考察团的选择。”
祝长安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负责人因为还有事情，坐着陪了祝长安一会儿便离开了，现在就只剩祝长安、喻兆云、Sandy几人。
Sandy作为翻译，有着不可替代性，喻兆云却觉得自己可以替代她。作为一个被人誉为极有语言天赋的人，喻兆云花了几天时间的突击，就弄懂了一些很日常的越语，虽不如Sandy那样能进行商务翻译，但行走街头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喻兆云说道：“阮小姐今天也可以放假。”
Sandy看向祝长安，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笑了笑，然后离开了，告诉祝长安有问题随时可以联系她。自从那日发现祝长安对自己无意后，Sandy倒也拿得起放得下，敢爱敢恨极为洒脱，认真本分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由此获得了祝长安极大的好感。
正因为如此，喻兆云就听着旁白隔几个小时就通报一次——
“祝长安对Sandy的好感进度条，增长10％。”
“祝长安对Sandy的好感进度条，增长15％。”
……
这么几天下来，喻兆云算了算，Sandy的好感度都快接近90％了，他真有点担心像旁白说的那样量变产生质变，但又不能干扰祝长安的工作，于是只能自己抓紧时间以极高强度学越语。
祝长安不知道喻兆云心中的小算盘，只发现他最近似乎经常熬夜，白天都没什么精神，现在想想，估计是学语言去了。有些动容于喻兆云的执着，祝长安问道：“兆云你学语言这么积极，难道是想来越南开厂吗？”
旁白回答：“不，是因为他想谈恋爱。”
于是只在感情上有上进心的喻兆云使祝长安失去了兴趣，她开始观察咖啡馆里的人们。来越南之前，祝长安没想到它会是个咖啡大国，这里的咖啡各式各样的也挺好喝，只可惜因为她有胃病，喻兆云一般都不让她喝，最多可以抿两口。
咖啡馆里大多数是男人，今天还是工作日，大概下午三点的样子，又在这里休闲的也有谈工作的。祝长安想起昨天参观一个厂房时发现女工人居多，问原因，没想到得到的回答是越南的女人一般比男人更能吃苦和勤奋。或许正是这样的原因，此刻来喝咖啡的女人才不多。
看着看着，祝长安不自觉地拿了支笔出来，在点单的条子背后写写画画着。喻兆云坐在一旁看，发现她在画速写。不过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个正在喝咖啡的老者的轮廓。
旁白这次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刻意放低了一样：“祝长安上一次这样仅仅是为了兴趣和放松而画画，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或许是因为它的声音的确不大，又或许是因为祝长安实在专注，速写还在进行着。喻兆云在心中算了算，七年前，似乎就是安安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在网上销声匿迹的时刻。那时他妈妈李堇长吁短叹了好久，还派人去问，才得知小画家居然是祝家嫡长女，要回去继承家业了。
而那时的喻兆云，二十出头的年纪，从高中退学，正拿着把吉他背着个背包环游世界，思考着生存的意义、宇宙的奥秘之类的吃饱了才有时间想的哲学。终于有一天他玩腻了，准备上个大学，他父亲就直接捐款加找人写推荐信的方式，把他送进了美国东海岸的h大。现在回想起来，肯定是他妈妈的示意，希望儿子和心爱的安安读一个学校。只是李堇没想到，读着读着两个人变成了仇人。
喻兆云看着祝长安一边画画，一边不自觉上扬的嘴角，也跟着她一同微笑了起来。生命的际遇果然很神奇，曾经的他绝不会想到自己能和安安一起享受着岁月静好的午后。
祝长安画了一幅又一副速写，等天光渐暗、暮色四合，咖啡馆都已点上灯，她才停笔。这时候祝长安才开始惊讶，怎么自己一往旁边摸便能拿到纸，然后发现是喻兆云给她准备好的。
二十多幅速写，上面画着形形色色的人，喻兆云将它们一一收好。
旁白说：“这些画可是能在李堇那里卖不少钱的。”
喻兆云收画的动作一顿，连忙自证清白：“怎么能什么东西都用钱来衡量呢？我对安安和安安的画是真爱，不要用金钱来侮辱我。”
祝长安却心知肚明地道：“所以，是真爱，得加钱是吧？”
喻兆云笑笑：“还是安安了解我。”
祝长安坐了一下午，一直画画，感觉身体都快僵了，但思绪却明白不少。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电话给了考察助理：“你给负责人说一声，明天我们不去河内，而去海防市。”
她想，如果要说服祝化麟放弃越南计划，那就要从他最满意的地方下手。
等安排好这些后，祝长安看向喻兆云，说道：“喻导游，你不是花了大力气各种学习，想带我了解越南吗？所以走吧。”
旁白说：“喻兆云没想到安安竟然能有时间照顾自己的感受，有些受宠若惊。”
这话说得，让祝长安的愧疚心都有些冒头了。
喻兆云早有准备，先是带着祝长安去打卡了歌剧院，祝长安却一直集中注意力观察着周边的环境。通过这几天的经历，祝长安越来越感受到越南即使是胡志明这样的大城市，建设也就和国内很多二三线差不多，但国际化程度却不低，人来人往国际旅人不少。
毕竟是外行，喻兆云很多时候解说都不够全面，没想到后来旁白也兼职了一下导游加翻译的工作。就这样，他们花几个小时完成了一次市内景点的初步打卡。
明天，继续工作，去海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