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安愣了片刻。
旁白说道：“Sandy可能以为祝长安对她也有意思。”
喻兆云这时投来目光，祝长安有些尴尬，低头喝了一口葡萄汁。这时接待他们的负责人也走了过来，寒暄道：“祝小姐吃得还合适吗？”
终于可以转过刚刚的话题，祝长安立马和负责人攀谈起来，然后顺手把写着电话的纸条撕碎扔进垃圾桶。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祝长安一个都不会要。
喻兆云对祝长安扔掉纸条的行为很满意，他抬头，发现Sandy正与自己对视。
旁白说：“Sandy并不沮丧，反正还有半个月的相处机会。”
祝长安这边结束聊天，发现旁白又把话题绕了回去，有些头疼。她干脆拉着喻兆云的手，把他带离了餐厅。喻兆云这时还什么都没吃，他刚刚一心去和Sandy争斗了。
对此，祝长安的评价是：“活该。”
旁白补充道：“比起来历不明的女人，喻兆云最大的情敌应该是工作。毕竟祝长安一心只有工作。”
旁白的话给喻兆云建立了理论上的自信，谈工作他最擅长了。等回了自己的酒店套间后，喻兆云就利用自己的人脉花重金找了好几个和Sandy同级别的越南商务翻译，请教明日行程很多地方的信息与知识。
次日。
祝长安一早就带着考察团去了工厂区，旁白对此的评价是：“祝总的考察团与她的小白脸。”
小白脸喻兆云毫无自己是个局外人的自觉，他和Sandy一左一右，占据了祝长安身边的位置。
接待的负责人很有意思，属于一个中间人。国内有些公司的项目就是在越南开发各种产业园，通过各种工厂的入驻获利，同时也减免许多工厂入驻的手续，属于双赢。但产业园多，筛选和对接的时候就需要这种中间人。
负责人介绍道：“现在很多人都认为，越南是二十年前的中国，所以近几年对越投资盛行。不过中国人多的地方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房价高，越南如今胡志明与河内的房价都快赶上国内的京市与沪市了。”
说着，他带着祝长安参观了一个厂房：“这个厂房的话被日方的投资人定下了，在越南，日韩投资是非常多的。而由于越南地理位置优越，接壤广西，很方便国内的一些产业转移，所以中国的投资也在逐年上涨。越南海岸线，走航运去各个洲都方便，贸易方面关税普遍比中国低一些，人工也更便宜，所以很多人有转移工厂道越南的想法。但越南最致命的缺点是产业链不完善，很多人觉得它像中国一样成为下一个世界工厂，但我认为这是不太可能的。中国产业链完善到，你不论要修什么东西，就连一个小小的冷门型号螺丝钉都很容易在中国找到，越南很多东西却只能靠来中国进口再进行生产。”
祝长安一边听一边参观着这个厂房，它很新，一看便刚修不久。她最近看了许多资料，对越南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很多媒体鼓吹越南威胁论，其实大没有这样的必要；但傲慢比无知更可怕，我们不能忽视的是，很多产业的确开始因为各方面因素往越南转移。比如曾经的中序是绝不会考虑越南的，现在越南却成了首选。
她又看了一会儿，评价道：“现在对越投资感觉比之前几年更加成熟了。”
接待负责人也点头：“的确如此，一般早期来越南投资的都是台商，那时候因为语言不通问题以及难以找到合适的翻译，签合同都会漏洞百出。而走官方的路子有时候也不好走，所以基本上那时候来越南投资的台商都没有去大陆投资赚的多。但现在不一样，各方面的产业链都更成熟了些，像咱们的翻译Sandy小姐就是公司专门花钱培养的。”
Sandy此刻对着祝长安笑了笑。今天的她并没有如同昨日那般热心，只做着本职的翻译工作，非常专业能力高超。
今天参观的第二个厂房是一个国内转移来的厂，主要做塑料加工。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的缘故，厂房的经理也在，祝长安看了资料，知道他姓钱。钱经理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整个人非常清瘦，戴着个黑框眼镜，有种学究的气质。不过祝长安与他聊了聊，才发现这人非常幽默圆滑。
钱经理看见他们这一行人来，笑着上前和负责人以及祝长安握手，说道：“这不是小祝总吗？这么多年不见，小祝总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祝长安身后的考察助理在她耳边说了句：“这位钱经理是董事长在深市的故友。”
祝长安于是和钱经理握着手，谦逊道：“钱伯伯过誉了。”
寒暄了几句后，钱经理又发现了站在一侧的喻兆云，更为惊讶：“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喻氏矿业喻公子今天也来了，听说李女士去非洲看角马了，现在回来了吗？”
喻兆云没想到这个钱经理这么的长袖善舞人脉宽广，于是也攀谈了两句。到了别人的主场，负责人也就没有继续解说工作，只跟在钱经理身后。
钱经理的厂房做的是红木加工，这也难怪他认识祝长安与喻兆云的长辈了，毕竟好多老一辈企业家都喜欢收藏红木，也用红木做家具。
钱经理介绍着他的工厂，大概知道年轻一辈喜欢红木的不多，他的重心没在家具上，而说着建厂以来的经历：“搬到越南之后的确减少了很多成本，原材料的获得也更容易，这边贫富差距比较大，买得起的人不少，于是做生意不难。但前几年……”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闭口没说了，负责人立马接上：“钱经理还有个厂是从广西那边转移过来的，就在隔壁，比起红木可能更具代表性一点。”
说着，钱经理便笑着带他们去了隔壁厂房。祝长安却在刚刚戛然而止的“前几年”那里留了个心眼，决定回去好好查一查。考察助理很快理会到了她的意思，于是记下了这个事项。
隔壁的厂房做的是纺织品加工，这个产业最大的问题在于污水的排放，于是祝长安问了下这边的管控严不严，钱经理这个老狐狸咳了两声，回得非常含糊：“小祝总，这个国家与国家的标准是不同的嘛，越南这方面没有我们国内严，排放问题我们就因地制宜，按照当地的法律法规来。”
祝长安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由于不是电子厂，参观也很快结束，祝长安的车队刚刚开离园区不到半公里，祝长安就命令道：“现在绕着园区开一圈。”
作为考察团的最高负责人，祝长安的决定自然没人反对。没出祝长安的意料，她看见了厂房外的河流，以及源源不断颜色鲜艳似乎没处理过，直接往河里排的废水。
喻兆云语气有些低沉：“不止一家如此。”不只是中国的企业，日韩也是如此。
祝长安这时却看向Sandy，这个在越南土生土长的女孩却见怪不怪，说道：“很多国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一切以发展经济为要，等有了钱有饭吃了，才能注意更多的绿水青山问题不是吗？我不是一个环保主义者，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负责人更是笑着调侃道：“所以说越南是二十年前的中国嘛，咱们国家现在发展起来了，生态也会越来越好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嘛。当地人需要就业，咱们需要建厂，各取所需罢了。”
祝长安看着在满是化学药剂的河流里玩耍的小孩们，然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问道：“之后我们去哪里？”
是夜。
考察了一天，祝长安有些疲倦，洗了个澡然后叫了客房服务，与喻兆云一同在套间的餐厅吃着晚餐。牛排很美味，祝长安却没什么胃口。
喻兆云问她：“安安，你不喜欢上午看到的那些吗？”
祝长安点头，然后又摇头，回道：“倒也不是，我没有那么多的圣母心肠。我专门派人去问了，排污是被默许的，而收罚金也是相关部门的创收方式。我只是在想，上午那个钱经理究竟在隐瞒什么，为什么突然转了话题。”
喻兆云想想，说道：“这么一说我有点经验，前几年因为一些政治问题，越南国内爆发大规模排华事件，钱经理的红木厂应该损失不少。”
祝长安挑眉：“按理说，这种事件后大家应该离越南越远越好。”
喻兆云却摇头：“这几年可能是有所改革，对越的投资趋近于透明化，再加上它离我们国家近，是个比印度更好的选择，大家还是会考虑它。今天看的产业园其实也有我国政府投资的，安安你不用担心。”
祝长安却叹了口气，说道：“我来越南考察，是为了不用在这里建厂，不是为了看在哪里建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