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宾上房的前后折窗敞开便有爽风至,后楼是一间间莺歌燕舞的房间,清一色的美妆女子,取悦着一模一样的男人,发出愉悦的声音。
纸鸢只看一眼便转身走向前廊,眺望出去是路经的平居与大海的方向,从高处看与身经其中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路尽沙滩处,海上生明月,潮汐起又还。
海风应当是咸咸的,吹来此处又夹杂一股芳香。
纸鸢发现倚靠的栏边种植着各色的花,她靠近一坛紫色的花,嗅得一腔芬芳。
陶亦寒也起身走到廊上,向纸鸢缓步问道:“纸鸢姑娘喜欢这紫鸢花?”
“紫鸢花?”
紫鸢与纸鸢念着相似,纸鸢认不得这花,只是看着颜色跟自己的衣服一样,又被香味吸引。
“正如纸鸢姑娘的裙子,紫色鸢尾,浪漫唯美。” 陶亦寒不吝夸赞。
原先纸鸢只觉得陶白池挑选的这身衣物有特点罢了,若是如陶亦寒所说,那还真是别出心裁。
可是按照陶白池随心所欲的个性,真的不是误打误撞?
正当纸鸢思量之时,陶亦寒悄然摘下一朵紫鸢别在纸鸢的耳鬓,并且一副和颜笑意,温柔称赞,“这花与纸鸢姑娘甚是相配。”
纸鸢一愣,触碰到耳边的花,注视着陶亦寒不禁眸中思绪闪烁:亦寒公子又温柔又和气,说话有好听,跟陶白池真的完全不一样。
厅堂中,陶白池掀开串珠帘挂,恰好看见二人在廊前吹风,四目相对的场景。郎情妾意,含情脉脉?
桌上的餐食已经凉了,陶白池没有胃口便扭头回去躺倒。
方才的画面却占据脑海,纸鸢仅仅是抚手耳边的花注视,但是就连她羞涩含笑的样子,都被陶白池自行脑补出来。
“哼……”陶白池埋头一声喃喃。
外头,美丽的老板娘再度送来香炉,助尊贵的客人能够一夜安眠,美梦成真。
熏香的夜晚,海风与铃声入梦。
清早起来,纸鸢没有吵醒同室的宣沁,伸着懒腰穿越帘帐,对面好似还没有起来的动静。
她走到廊上舒展筋骨,远眺天空海浪,蔚蓝相映。近看台上花蕊,清露从花瓣滑落,色彩更加清亮。
纸鸢摘下一朵紫鸢夹在随手携带的一沓纸里作为存留。
客栈外的石阶集市已经开响,反倒是客栈内一片清净。
此刻距离巳时还有一段时间。
辰时中刻,客栈的铃声响起,唤醒了留宿的所有人。这预示着睡梦中的人儿都该清醒过来,离去的自该离去。
陶亦寒从侧室出来时只见到纸鸢独自一人坐在厅中,笑脸问候道:“纸鸢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原本我还以为客栈会彻夜吵闹,没找到意外睡得很香。”纸鸢庆幸。
宣沁终于也睡够起身出来,纸鸢才想一问,“陶白池还没起吗?”
“师兄不是早就起来了吗?”陶亦寒如此说。
陶亦寒醒时,旁边的床已然空了。
按照个人的习惯,陶白池确实早起,只是不知独自一人去了何处打坐,吸收天地灵气。
“原来白池如此自律。”宣沁表示,“以后我也得早起修炼才是。”
纸鸢站在廊上看着同船的水手们成群结队地离开,数算着巳时将至,不免焦灼,“这个陶白池究竟跑去哪里,我们也该回到船上了!”
“师兄不应该忘却时辰,会不会他早起便到了海边,这会儿已经在船上等咱们了?”陶亦寒猜道。
既然陶白池没有出现,几人也只能相信他已经回船,赶紧也拿起行李去往。
走下返程的阶径,宣沁不由地想起自己昨夜晕头转向之时有一个肩膀背负着自己,“昨晚是不是白池背我到客栈的?”
“陶白池他自己就差晕死过去了,是亦寒公子背你。”纸鸢解释道。
宣沁回头看一眼陶亦寒背着大家的行李,笑面犹如春风,只不过在宣沁看来,他长得不如陶白池入眼。
没有一声感谢,宣沁便扭头继续前行,“又要要上船了,我不想那么难受!”
“宣沁姑娘不必太过担心,初次登船之人晕船反应大,再次应当会好很多。”陶亦寒说道。
“最好是。”
路旁的摊主听到生意便拦下了三人,“几位海上客是怕晕船,我这有特效药可要看看?”
宣沁怕了晕船反应,自然被吸引过去。
摊主介绍他的特效药乃是岛上特有的奇葩香草所制成的香包,只需一闻便能缓解晕船。
对于香香的东西,女子大抵是无法抗拒。纸鸢也拿起来嗅了嗅,这香味好似有一点熟悉。
“不知其作用机理是?”陶亦寒谨慎一问。
“公子不必担心,这香草在我们岛上生长,量大可以用作麻药,酌量用以制作熏香香囊能够镇静助眠。只要用量合宜,绝不会使人麻痹,还能够有效缓解晕船。”
是药三分毒,但毒若适量也可是药。
虽然是陌生的奇葩香包,但宣沁喜欢得很。她直接挑了两只,“白池也晕船,给他也带一个。”
纸鸢默默地将手中的香包放下,她又用不着。
“两个香包,就算姑娘二十五文钱好了。”摊主叫价。
宣沁如今已经是两袖清风身无分文,纸鸢也是一穷二白。她二人四目相对,无法解围。
幸好,两人之后还有陶亦寒掏出了钱付账。
归船一路,宣沁甩着两个香包自在欢喜。直到上了船,原定的船舱里并不见陶白池的身影。
“师兄没有回来!”
纸鸢跟宣沁在船舱继续寻找,指不定陶白池糊里糊涂进了他人的舱室。
陶亦寒在甲板上寻找,眼看着杨帆便要启航。他千辛万苦求得的师兄,怎能丢下不管。
船上的水手做着最后的准备,对在客栈的一夜回味无穷,“睡得就是舒爽。”
“老板娘的调香手艺实在惑人呐!”
熏香?陶亦寒不禁联想到什么。
“亦寒公子,陶白池他不在船舱!”纸鸢跑上来急道。
“时辰到!”船长中气十足地呐喊,“准备开船。”
“不能开船!”陶亦寒与船长交涉,“还有一人没上船,烦请船长通融一下时间。”
“这不行,海上船行都有规矩……”船长的严词戛然而止,被陶亦寒手上的金锭闪瞎了眼睛,“规矩是人定的,如果迟一时半会稍后可以赶回行程。”
“无论如何,还请船长一定稳住船帆。我会很快把人找回来,到时候这一锭金便是谢礼。”
说罢,陶亦寒即刻下船去。
纸鸢与宣沁也随之重回岛上,“这岛不小,陶白池会在哪里呢?”
“客栈。”陶亦寒已生推测,“方才我便觉得香包的香味熟悉,想来与昨晚客栈老板娘送来的炉香是一样的。”
“这又怎样?”宣沁闻了闻,“跟白池不见了有何关系?”
“摊主说这香草适量制香助眠,但是如果加量便会使人麻痹。”
昨晚,确实每个人都睡得很沉。沉睡之时,根本不会知晓发生何事。
纸鸢依旧不能想通,“大家都睡沉了,陶白池怎么还会一早醒来出去呢?”
“从我们进门起,那个老板娘就盯上了师兄。”陶亦寒由此推测,“老板娘对师兄只怕另有企图,她在香炉加重分量使我们沉睡,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偷走。”
纸鸢最是清醒目睹当时老板娘对陶白池的触摸挑逗,只是她从未往这方面设想。
“吼,敢抢我宣沁看上的男人!”宣沁怒从胸中起,“老女人看我不掀翻了她的客栈!”
“我一人前去查探,那老板娘应当是傀儡师,而且……”陶亦寒隐约察觉。
“我也是傀儡师,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下第三纸傀儡大师!”宣沁大放豪言。
二人疾步快行,纸鸢虽然不觉得自己称得上傀儡师,但关键时刻也绝不退缩。
白天的客栈,客人已经全数出走。此处的规矩便是晚上接客,天亮离人。
三人前行无阻,推进大堂门时被为眼前的情形所震惊。
昨夜所见霓裳羽衣,白面红妆的女子排排曼立,其数量竟有三四十人之多。为首的受持琵琶,越后排越见个子不高或是尚未成人的女子。看样子是按照年龄大小排列。
她们一动不动,仿佛没有思想,没有活象,
“她们……”
“是老板娘的傀儡。”
“我还以会有一场恶战,她们一动不动的算什么!”宣沁动手挑衅拍在别人脸上,“还挺柔软的,什么做的?”
“不,她们不是傀儡。”纸鸢惊诧地盯着那些人的起伏的胸膛,“她们有呼吸的!”
“这不重要,找师兄要紧。”陶亦寒不以为意,“老板娘不在此处,必定在某个房间,分开找。”
琵琶声陡然一响,沉静排列的女子随声起舞,将三人团团围住。琵琶声声急促,她们的优美舞姿便化成迅猛攻击。
陶亦寒闪躲之后,果断放出无脸傀儡对阵。对手虽是女人,但群起而攻,其舞刚柔并济,步调统一,攻守兼备。其迷迭红妆,流潋广袖,更有迷眩效应,使得对手难以攻势。
宣沁的纸傀儡绕着一人共舞,柔与柔相互纠缠,难分难解,急得她纸傀儡满堂飞,“我就不信!”
唯有纸鸢是徒手作战,对年纪小的她下不了手,便只能奋力冲上去随即撞倒一个美人傀儡扭打在地。
客栈后楼的顶层,敞阔的房间与前楼上房构造一样,炉香缭绕。老板娘戴着红装面具,一袭浴衣,自身起舞,勾手如弹琵琶状。
“有点意思,看来今日是我轻敌了。不过到嘴边的鸭子,怎么都不能叫他飞了。”老板娘侧眸一瞥。
身后的榻上,陶白池被绑住四肢不得动弹,睡得一副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