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纸鸢害怕得贴上陶白池,幸有他勇而无畏惧,“什么人装神弄鬼,老套不老套。”
话音刚落,左侧林间亮起一团火光,右侧林间亮起一团火光,不足以照亮,却犹如鬼火游荡。
“鬼火!”纸鸢惊叫一声。
除了那两团神神秘秘的火焰,闹鬼的气氛尽都是纸鸢烘托的。隐藏在暗处的人继续恐吓,“速速给本山神上供,把钱财全部留下便饶你不死!”
“想要钱,自己来拿。”陶白池说话的口吻满是挑衅。
“敢冒犯本山神,找死!”
话毕,风声一紧。陶白池启扇挡住一颗冲自己投掷而来的石头,嘲讽道:“鬼就这么点本事?”
一招偷袭落空之后,藏匿之人显然急了,“蹭蹭蹭”飞出去十块八块石头尽都被陶白池动动手轻易挡下,最后一枚被手中拿捏。
“不好,是高手!”藏人转身逃跑,却在一连串攻击中被陶白池推测出位置所在,“在那。”
那一块石头“砰”地一声击中逃人肩后,虽然疼痛,却并不妨碍他逃之夭夭。
恢复静谧,纸鸢仍躲在陶白池身后闭目塞听,瑟瑟发抖。
陶白池深吸一口气,蓦地转身大喊一声,“鬼啊!”
“啊,啊啊!”纸鸢不仅大惊大叫,握起手中的雨伞便向前一通瞎劈,“我打死你打死你……”
未被飞石砸中的陶白池却大意被纸鸢的劈了一脑门,赶紧求饶,“停!没有鬼,你要打死我吗?”
“啊?”纸鸢惊恐未定地停手,陶白池一张惨白的脸幽幽地浮现,“你要是打死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装神弄鬼!”纸鸢再捶一拳泄愤,“刚才那个鬼呢?”
“哪有什么鬼?”陶白池重整衣襟。
“可,可是鬼火……”纸鸢张望四周的阴暗。
那并非是鬼火。陶白池从地上捡起几颗那人一通攻击丢下的石头,其中有普通的石头,也有硝石。硝石碰撞易产生火花,若是在表面抹上炭屑硫磺便能点燃火焰。
“那鬼火漂浮着……”纸鸢想到陶白池的一句话,万事万物皆可是傀儡,瞬间恍然大悟,“难道那个人能够操控石头!”
“这会儿猜的很准嘛,刚刚却吓得要死。”陶白池不禁摇头叹息,“如果不是你扯我后腿,我早就抓住那人了。”
“对不起。”纸鸢一言既出,陶白池便接着话说,“没关系,那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肯定是住在附近村庄里的人故弄玄虚想打劫,看我不把他逮出来。”
一段闹鬼插曲之后,陶白池总算没有白费力气,找到了当初凌空看见的村庄,采石村。
村中村民世代居住于此,开采村子石矿对外售卖丰衣足食。村子里的男子,年满十八便能进入采石场工作。
纸鸢跟陶白池顺利被一家人接纳留宿一晚,此家妻子还为两位客人煮了两碗清水鸡蛋面。
“偏僻小村,招待不周。”男主人石诚自己受伤,却还招待二人。
陶白池看石诚伤得怪异,纱布裹着脑袋,是从颅顶绕下巴,轻微血迹在头顶。
正当陶白池犹豫该不该多管闲事之时,纸鸢率先问道:“石诚大哥,你的头怎么受伤了?”
“嗐,被石头砸伤了。”石诚叹息道。
“在采石场做事,高处落石确实很危险。”纸鸢说。
“嗐,我这伤并非是在采石场所伤。”石诚看似有些难言之隐。
妻子端了小菜来,听及此处,便张口说道:“这是昨天,我相公回到家门口被天降石头砸中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嗐,这种事怪不吉利的!”
石家周围都是同等高度的其他人家屋子,难不成是飞鸟叼了石块正巧从石诚头顶经过,一个喙抽筋掉到了他头上?
凭空被石头砸中,也难怪离奇。
都是石头,其关联显而易见。陶白池低头吃面,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要将装神弄鬼之人揪出来的口号还得实行。
同样的,纸鸢又一次把话说来,“刚刚我们来时撞见一个用石头攻击我们的胆小鬼,会不会是你们村子里的人恶意伤人。”
“胆小鬼……”陶白池不禁一笑,他方才确实护着一个胆小鬼,此刻倒是说得无畏无惧。
“你们碰见这种事?”石诚惊奇。
一旁的妻子忍不住插嘴说道:“说起来,村子里最近被石头砸伤的人还挺多,不过纸鸢姑娘说的对,采石场落石的确危险,尤其是年轻气盛的那些,相公你也得好好管管他们。”
“原来石诚兄还是采石场管事之人。”陶白池请求道,“不知明日我可否跟你去采石场见识一番?”
“陶公子看起来文弱,若是不怕脏乱危险,去看看也罢。”石诚答应。
“他文弱?”纸鸢一脸不予认同的表情不加遮掩,被陶白池佯笑而斥退,“吃你的面!”
是夜,村庄寂静。
隔板的房间里两张地铺,纸鸢睡得格外安宁。她从不挑剔住处,在所有环境都能安然入睡,浅息安然。
“这么快就睡着了,真是个头脑简单的村姑。”陶白池感叹一下便闭上眼睛。
一夜安度,待到纸鸢醒来时,才知石诚天没亮就已经前去开工。而家中妻子也忙碌起来准备午食。
陶白池就起得更迟了,一出来便看见纸鸢在院子里择菜洗菜,与抱柴来的石大嫂愉快交流,“纸鸢姑娘这般勤劳能干,将来一定是个持家有道的好妻子!要不要嫁到我们这里我给你介绍个吃苦耐劳的好儿郎。”
对此称许,纸鸢微微红了脸,涩笑婉拒,“石大嫂你别开我玩笑了!”
“良家妇女,从此刻开始践行?”陶白池托着面巾走来到纸鸢跟前,将她打的水端走。
“我的水!”纸鸢只能任凭陶白池夺水洗脸,自顾自的念叨,“什么良家妇女我又没出嫁,而且我在家也是这么做的,又不是在这里……”
纸鸢当然没想过嫁到这里,也知人家石大嫂是夸奖打趣罢了。
“哟,陶公子醒了!”石大嫂抄把刀就从厨房走出来,“我相公说了,待会儿我送饭去时带你过去采石场。”
洗去一脸疲惫与仆仆风尘的陶白池在这自然的阳光下宛若有光,姿容俊秀且彬彬有礼,“有劳石大嫂。”
“昨夜灯火昏暗,看不出来陶公子竟生的这般英俊。也难怪纸鸢姑娘不想嫁给我们村子里的糙汉子哟!”石大嫂说罢便回进厨房。
这话,纸鸢听出那份前因后果的隐秘含义。
陶白池却点头认同,“石大嫂眼光不错,胜过寻常村姑。”
“堂屋桌上有馒头,石大嫂特意给你留的。”纸鸢提醒道。
陶白池将水盆还给纸鸢便向堂屋进去,“我这就去吃。”
纸鸢还得重新从水缸里舀水,她注意到门前有人经过。
男子年纪不大,流里流气地抛掷石子玩。突然手抽筋一般。扶着肩膀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看到有陌生女子盯着自己更好似害羞起来,仓皇而逃。
未至午时,石大嫂照常往采石场送饭。村里好些妇人通常结伴同行,今日还多了一双外人。
寻常不善与人交往的陶白池甚得村中妇人赞赏,他被夸得天花乱坠,一概全收。
“陶公子不如留在采石场做事好了,我们村子里有好多好姑娘,一定都愿意嫁给你!”
“陶公子哪里像能干苦力活的样子,而且还有纸鸢姑娘在呢!”石大嫂提醒道。
由于陶白池的美貌过于突出,才让妇人一时忽略了纸鸢,这才问起,“你们二人是一对吧,仔细看看还挺般配!”
“我们不是一对,我们只是……”纸鸢连忙否认
“她是我的……”陶白池故作玄虚,一笑定论,“婢女。”
“婢女我?”纸鸢指着自己茫然。
没想到其他妇人都深信不疑,纷纷开始猜测陶白池莫非是哪家富贵公子,途径此处……
一路唠嗑一路顺风,采石场一早的忙碌趋于悠闲。
家人娘子送食便找一处坐下吃上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可见有的一家父子都在此处,开工时辛勤劳作,歇下来其乐融融。
陶白池注意到,有好几个年轻人的胳膊带擦伤或者脑袋带着包扎。
“受伤了还开工,石大哥如此勤恳,难怪石大嫂要做好菜体贴你的辛劳。”陶白池难得说句好话。
“哪像陶公子你悠闲书生一个,我们村里的男人只能干粗活累活才得糊口。”石大嫂笑而感慨。
“村子里所有男人都在这里做事吗?”
陶白池并不刻意地观察,可是昨晚那个家伙并未露面,甚至连背影都未曾看见,岂能从这么些人中分辨出来。
“村里年满十八,体力吃的下的,都有资格进采石场做事。”
纸鸢环顾采石场的环境,开凿中的石山高低错落,整齐累叠的石板石块,以及堆放的碎石头。
栅栏外,纸鸢不经意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仔细一看不就是早上经过石诚家门口,跟自己对视一眼便跑掉的男子。
“又是他。”纸鸢的目光又一次与之对视。
对方一时目光闪烁不定,莫名心虚地转身跑掉。
陶白池见纸鸢垫脚张望,便走来问道:“看什么?”
“有个男的……”
“石大嫂给你介绍的对象?”陶白池冷不丁地问道。
“不是啊。”纸鸢无奈至极,“早上我在打水时看到他,他转身就跑了。刚刚我看见他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一看见我又跑了。”
听此言,陶白池的眼神打量起纸鸢,“该不会村里哪个没开眼的小男人看上你这个陌生的过路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