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以暴制暴造成更大的破坏,而后纸鸢的谈心竟成功鼓舞石磊重振旗鼓。
“纸鸢,我送你一个礼物吧。”石磊的语气变得愉悦。
才刚认识便热络得直呼其名还要送礼,陶白池为之震惊。
“什么礼物?”纸鸢很是期待似的。
“才认识多久的男人,这么快就上钩?”陶白池默念不满,“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坐在石山坡上的二人,无从察觉暗中窃听且有怨言的陶白池。
“你先闭上眼睛。”石磊说,纸鸢便拿手蒙上,“好我闭上了。”
陶白池简直惊愕,“他说什么就听?”
石磊掏出随身携带的硝石掷向天空,宛若消失在夜幕。随后他讲:“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纸鸢的眸子里闪着期待,却看不出周遭有任何不同。直到她抬起头来,看见天边一道流星滑落。
“流星!”纸鸢惊,恍惚想到,“难道说那是你……”
“快看!”
石磊指向一片星空,流星接二连三,任他操控划过夜空,也划过纸鸢眼中,点亮喜悦。
虽藏身石山下暗处,陶白池一步站出来也看见稀疏的几颗硝石流星,转瞬即逝。他看见纸鸢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为之动容的样子,不禁摇头叹气。
“虽然我能操控石头,但是硝石难得,不然我就能送你一场流星雨。”石磊稍有遗憾。
虽然流星几颗短暂消逝,纸鸢却心满意足,“够了,谢谢你,流星很漂亮。”
“你也很漂亮……”石磊不经意脱口而出。
纸鸢仰望星空,耳旁恍惚听得扭过头来,便见石磊害羞地低下头去。除他之外,还有站在二人下方,仰首挺胸,眼神傲慢的陶白池。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纸鸢不由得一慌,难道自己暴露了?
忽而,陶白池会心一笑,转身而去。
按照纸鸢的猜想,这笑容绝对是不怀好意,笑里藏刀。
她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石磊,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向石诚大哥坦白从宽,你一定可以的!”
“好,我听你的。”石磊已经下定决心,见纸鸢踉跄下行略有担忧,“你小心啊!”
纸鸢虽匆忙,仍停留再诉感谢,“谢谢你的流星谢谢你!”
石磊伫立在山端,眺望纸鸢追逐上陶白池的步调,眼中不免有一丝落寞。
不过那些言语慰解,石磊已然深刻心底,“我知道了。”
星光曲径村道前,纸鸢先是向陶白池讲述石磊的遭遇。
他因为从小无父无母而被村里视为扫把星,又被同龄人欺负所以跟大家处不好。今年进了采石场,石磊依旧未能融入集体,便被几人欺凌,他反抗而伤人,却被告失去了工作。
因此,石磊一气之下砸伤了石诚,破坏采石场泄愤。
“不过石磊已经决定好好向石诚大哥解释清楚。”
前因后果,纸鸢解释得一清二楚。
然而从头到尾,陶白池都一言未发。他所知晓的无所谓细节讲解,却想听一句纸鸢的亲口承认。
终于,纸鸢肯向陶白池坦白,“其实我小时候就发现自己好像对皮影有特别的感应,就是时灵时不灵。可我根本不懂你说的傀力,而且如果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会被排斥所以我一直隐藏不敢跟任何人说。”
“不敢跟任何人说,却跟一个认识没几个时辰的男人说?”陶白池开口。
“那是因为他跟我一样。”纸鸢感同身受。
“我难道不是早就承认自己是拥有傀力的傀儡师,你既跟我一样,却这么久一来都不向我坦白。”
“也没有很久。”纸鸢从一开始对陶白池的认知便是不同,“那是因为……我又没有你那么厉害,所以不想丢人现眼啊!而且我一开始还不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你心怀叵测是个坏人……”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不可信任的坏人呐。”陶白池蓦然失色。
习惯隐藏自己的纸鸢,一直未敢正视陶白池承认自己。她虽然质疑陶白池的人品,但早就相信陶白池的立场,只是陶白池每每提起,她便习以为常地逃避,以至于拖延至今。
纸鸢今夜的坦白,何尝不是这段时间以来逐渐打开心扉的结果。
然而陶白池却不能自控地心怀不满,扬长而去。
“陶白池我不是说你是坏人,你只是贪财了点,嘴毒了点,自恋了点,但不是坏蛋……”
纵使纸鸢言语挽回,却没能挽留陶白池一步。
依旧是隔板的地铺,今夜纸鸢无眠。她敲了敲隔板,吵醒了陶白池的眼睛,听到不燥不怒却冷淡的回音,“睡了别吵。”
“你这不是没睡着嘛。”纸鸢直言,“陶白池,你能不能教教我,如何修炼傀力啊?”
“你不是讨厌为所欲为的力量。”陶白池稀奇,“这么突然你想干嘛?”
小时候的纸鸢生怕自己跟普通人不一样,所以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便极力隐藏。
今夜的纸鸢尽诉衷肠,“与你此行我见到世上不只有我不同寻常。既然老天爷给了我这样的天赋,我何不开发自己的潜能,到时候也可以像你一样行正义之事!”
“我可是个居心叵测的坏蛋来的。”陶白池故作冷淡。
“你不坏!”纸鸢不假思索。
“那我贪财,嘴毒,自恋?”陶白池暗中咬牙切齿。
“我没说错吧。”纸鸢依旧坚持。
“这可是你说的!”陶白池一时气愤,一气呵成,“我贪财,你想拜我为师收费很贵的。我嘴毒,如你这般资质平平的家伙,根本就是朽木不可雕也。我自恋,像我这样举世无双的傀儡师怎么会贬低身价教你一个皮影小妹?”
一番对号入座的言论当真是令纸鸢无声应对,自己确实身无分文,也不觉得多大本事。
“所以,你认清事实放弃了吗?”陶白池问。
隔板对面传来纸鸢丧气地回应,“那我再想想吧。”
听言,陶白池的笑容消失,他没想到纸鸢竟如此就被自己轻言劝退,“你……”
“反正我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姑而已。”纸鸢清楚的叹息传到陶白池耳中,怎能怒其不争,“没错,像你这样的村姑,老老实实回村找个人嫁了吧!”
“可是你说过,欠债累累的我又有谁敢要呢?”纸鸢越发丧气。
就算鼓舞他人时展现出乐观坚毅,仍会在夜深之时陷入自我怀疑的低潮。
次日,纸鸢醒来时隔壁的地铺已经收好,她一出房间,便见陶白池坐在堂屋里整理扇子,桌子上是一盆清水和一盘馒头。
“洗脸。”陶白池甚至没有抬头看纸鸢一眼便指挥她做事,“吃个馒头我们就走。”
纸鸢洗过脸跟手便拿起馒头,格外的顺从,“哦。”
二人先告别石大嫂,再顺路去往采石场向石诚告辞。
庆幸的是,石磊已经一大早向石诚大哥承认错误并且诚心道歉,现已回归采石场。
采石场的送石车正好要派出去,目的地与雲洲城同向,能够载二人一程。
沉重行驶的车辙碾过泥地,留下经过的印记。
平直大道上行驶,二人坐在马车尾慢慢悠悠。纸鸢都快要睡着,驱车人忽然“吁”声勒马,她便一头撞上石头,“嗷!”
“怎么了?”陶白池问。
“喂你寻死啊!”车夫气急败坏,随后解释,“没什么,是有个不要命的突然钻了出来。”
“什么人竟敢撞马车?”陶白池下车立足,走向车旁。
只见一把斑斓油伞,一袭青衣悠然转身,“是我美丽动人,才貌双全的宣沁姑娘。”
“宣沁姑娘!”纸鸢不免惊讶。
褪去村姑服饰的纸鸢也叫宣沁眼前一亮,但自信心里仍旧她自己采才是最美。
而且宣沁的最终目标还是陶白池,她衣袂飘飘向他走去,一把伞将其笼罩,“竟敢不告而别,陶白池……”
“你该不会是追着我们来的吧?”陶白池勉强一笑。
“没错我就是追你来的。”宣沁直言不讳。
“陶公子你这真是……艳福不浅!”驱车人突然来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我得送货赶路。”
这会儿已经不在宣镇,陶白池岂能再顾忌她宣沁,自顾自地摆着一张冷脸坐上马车,“别理她我们走。”
“你敢!”宣沁将纸鸢的位置一占,“我也要同行,马车到哪我到哪?”
“你下去。”陶白池斥赶,宣沁不从,“不可能!”
“坐马车要给车钱的。”陶白池换一种方式,岂料宣沁甩出钱袋,豪迈表示,“多少钱我给。”
如此,陶白池便狮子大开口道:“一百两。”
“一百两!”宣沁下意识惊住,却一笑从容,取出五十两银票递给陶白池,“上车五十两,下车再给剩下的一半。”
陶白池这只见钱眼开的手一把就拿住了钱,不管怎么说,谁会跟钱过不去。
二人达成交易之后,纸鸢默默地走到前座。
马车重新行驶。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陶白池不禁好奇。
“你还好意思问,你不告而别,我求了我姐一天一夜她才同意让我离开宣镇。我也不知道你们往哪个方向去,昨晚我看到流星,便决定朝着这个方向找来了,果然是上天指引我找到你啊!”宣沁欣喜讲述。
“呵,流星,还真是扫把星。”陶白池无奈叹息。
更值得怀疑的事,陶白池继续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当日我既允许你为我撑伞,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可没有允许你擅自离我而去。”宣沁将伞按在陶白池胸口,“在我还没玩腻之前,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马车前,纸鸢默默听着后方的“打情骂俏”。
就连驱车人都听不下去,小声说道:“没想到陶公子是个花心大萝卜,纸鸢姑娘要不你就别跟他了,我们村的男人哪个不比他强!”